南梦端端正正的跪在折颜面前,破损焦黑的衣袍丝毫不损其气度,南梦恭敬的抱手行礼,真诚又感激:“多谢上神多年的教导和点拨,如今南梦得以成功晋升上神境,多亏上神助我解开心结。上神大恩,南梦无以为报。”
“本该认认真真的叫您一声师尊,可南梦将要做的事,将要走的路,凶险万分,一个不好……又何必再牵累了您的声名……”
“你还要去报仇?”
折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根本没有听明白南梦话中的意思。
“我知您带我来这走一这遭的目的,能再次见到他们,我很开心,也很欣慰。可是别人捅了你一剑,伤好了,就能当做这伤从未发生过吗?”
“他们这一世平和喜乐,也是亏了他们自己行善积德,又与旁人何干!”
“……”
折颜停下了手中轻摇折扇的动作,看着跪着的南梦,不辨喜怒的问道:“只为这?”
“不,只是其一。”南梦摇了摇头,脑海中回忆着这三百年里她在天宫所见的一切龌龊,眼底划过一抹憎恶。
“如今的天族,配不上天君的职位。”
“天君在位多年,只顾着自己身份高高在上,却从未把众生看在眼里。”
“四海八荒战事连连,处处都是不满不平的声音。只不过天族壮大,天兵骁勇,无数声音被泯灭罢了。”
“其野心勃勃却目光狭隘,终日只顾权谋算计,相互制衡,力不胜任、自私自利、德不配位。”
“这个天君,他不配做!”
折颜就那么静静的瞧着她,没有斥责,也没有旁的意见,只是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好似要看透她灵魂深处。
南梦脊背挺直,倔强的与之对视。
良久,折颜率先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我带你去个地方。”
南梦没有作声,沉默的跟在身后。
不管这一去,迎接她的是天兵的刀剑也好,冰冷的锁链也罢,她的心不会动摇,她对他的尊敬也永远不会抹去。
南梦略带复杂的跟在折颜身后,折颜突然停下南梦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昆仑山?”
南梦拧眉瞧着这满天的皑皑白雪,这里,有点眼熟的说……
折颜右手轻抬,灵力如波扩散。
昆仑山突然晃了晃,一阵华光自山下向着这方急速而来。
折颜略带感慨的在琴身上拂过,琴弦微颤,恍惚中好似透着一股亲昵和委屈。
南梦好奇的看了一眼,一脑子莫名。
折颜特意带她来这里拿这把琴做什么?
“这是我以前的佩琴,可净化人心,祛除魔性。今日便赠与你,愿它助你达成所愿,望它陪你勿忘本心,与世长安。”
“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折颜看重的人,又何须管旁人说什么?”
“再说,你会让我失望吗?”
“不会!”
南梦鼻头有些酸,将琴双手接过,再次郑重的跪下,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响头。
“弟子南梦拜见师尊!”
墨渊上神元神不定,于狐狸洞沉睡,东华帝君又闭关下界历练。
何为天时?此为天时。
而被天族压迫,或忍气吞声、或仍旧负隅顽抗的族群便是那绝对的地利。
人间几十年,不过是仙神界的几十天。
就在众仙神一如往日的逍遥人生之时,底层那些悄无声息的改变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今日是帝君下凡的第四十天,按着司命的命簿,帝君需要在下界过六十年,体味世间六苦。
距离帝君的回归也不过只有两日了。
一众仙官齐聚凌霄宝殿,幸灾乐祸又兴致勃勃的商量着怎么给命簿添几笔,也让一向矜贵高傲的帝君吃吃苦头。
司命赔着笑,心里却是翻了个白眼,一阵叫苦。
众人打趣着,说到兴处甚至拍着手没了形象的哈哈大笑着。
就在气氛正浓之时,外殿镇守的士兵却突然冲破殿门,身体倒飞着跌在大殿的白玉石上,喷出去的血液随着身体滑行出去几十米。
众人齐齐一惊,高位的天君亦是惊怒而起。
何人这般大的胆子,竟敢来天宫撒野?!
莫不是那几位上神?
不应该啊……该不是哪些不长眼的触了不该触的眉头?
这些繁杂的心思一个又一个冒个不停,但总归还算镇定。
可下一秒,天君望着那缓步而入,身着素白长袍的俊俏公子猛的瞪大了眼。
是那个凡人?!!
不,不!不是凡人!
上神!她怎么可能会是上神境?!!
感受着南梦隐隐的威压,天君这时才真的慌了神,脑海中掀起了阵阵的头脑风暴。
莫非她是哪个远古老祖的遗脉?
可三百年前,她确实只是个凡人!
又或者,是哪位大能的转世涅槃?
他还记得青丘白浅与她交易匪浅,莫非背后也有青丘的手笔?
“天君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南梦笑吟吟的在高高的阶梯下站定,拱了拱手,一脸无害。
下首仙官们回过神来,瞧着南梦此时无害的样子纷纷不满出声。
“你是何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竖子无礼!看本尊不将你捉拿,扔进忘川河!”
这名仙官或是脾性暴躁,或是急功近利,但不得不说,他的出手倒是促成了众人的几番心思。
仙官们的观望,天君的斟酌,南梦的立威。
“嘭!”
口口声声叫嚣着要将南梦扔进忘川喂恶鬼的仙官,连南梦的衣摆都未碰到便飞了出去,险些砸到一开始摔进来的那名天兵,造成二次伤害。
众人心下一凝,眼中隐隐的透着忌惮。
天君不愧是天君,虽然满腹怒气,却还能强撑着问一句:
“上神,这是何意?”
南梦挑眉,摊摊手歪头无奈又无辜的看着众人:“我的目的,不明显吗?”
众人垂首不答,没有人会傻到去和一个上神正面刚,特别这个上神脾气还不怎么好……
当然,刚才那个傻子除外。
南梦抬步而上,其目标不言而喻。
“上神!”
一直未从作声的司命迈步而出,弯腰九十度,礼仪周到。
“南梦上神,还请三思!”
南梦脚步一顿,转头瞧着他倒是露出了一个真心的浅笑。
“司命,你果然还是站出来了啊~”
“你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有分寸。”
“今日事多,便不与你闲话了,等日后空闲,我再去太晨宫寻你看话本子~”
司命一怔,疑惑又不解。
虽然三百年前他曾远远的见过这位南梦娘娘几面,可却是连话都不曾说过的。
莫不是……
司命拧了拧眉,微微抬头便对上了天君怀疑的视线。
果然!
暗暗惊叹南梦谋略的司命哪里知道,南梦受制于结魄灯的三百年中,最常去的便是他的宫殿,最常做的便是盯着他编写命簿。
犹记得当年南梦正看到高潮,司命却把笔一放,出去聊天小聚之时南梦的气急败坏。
还好当时南梦不能触碰到事物,不然只怕这堂堂天宫,帝君座下,也闹了鬼!
“南梦,你若此时停步,此前种种本君既往不咎,念在你与太子之间的情谊,本君也可许你太子侧妃之位,可若你执迷不悟,就莫怪本君不留情面了!”
“呵~”南梦笑了,眼中里三分冷傲,三分嘲讽,三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