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暖纯原本黑暗的心房，刹那间拨云见日。

这一年来，她一直在“挽回”与“不挽回”之间徘徊。

每个人都有多重身份，很多时候做事身不由己，她需要综合考虑多方的诉求。

如今“挽回杨碎月”成为姜家的众望，那她可以放胆子去干了！

她嘴角上扬，挪过去抱了下姜财：“我会努力的，等她回来，他也不要老是凶着脸。”

姜财不情不愿嗯了声：“我尽量。”

哪有女儿送老子去蹲拘役所的？

姜财一向重面子，能这么让步，足以杜暖纯激动老半天。

她抱着丈夫的腰，阖眼入眠。

梦里有美好的幻觉。

杨碎月扑进她怀里喊妈妈，搬回姜宅，一家五口团聚，阖家欢乐。

斗转星移，时光穿梭。

十四年前，她怀了二胎。

她脸上的胶原蛋白多了几倍，单手撑腰，一手扶着隆起的孕肚。

那天阳光明媚，她准备去院子里晒太阳。

转身出去时，一个奶包子狠狠撞了她一下。

她摔倒在地，大腿内侧开始流血，排山倒海的恐惧袭来。

拐角处掉了一只童鞋。

上面镶嵌着一个月亮。

那天她流泪呼喊，肚子绞痛难忍。

在医院醒来时，医生说孩子没了，身体受损很难再有孕。

姜财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鞭子，当着全家的面，抽打小碎月。

一边打一边问责：

“你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敢推你妈妈。”

“你害死了你弟弟，差点害死你妈！”

“还不承认？你跑的时候掉的珍妮鞋，还是你妈给你买的，孽女！”

四岁的小碎月被抽泪流满面，露在外面的胳膊小腿，血肉模糊。

爸爸奶奶的盛怒，妈妈的痛哭，令她明白事情很严重。

“我，觉觉，不。”

她一个劲摇头否认，结果被抽得皮开肉绽。

怒气冲天的加芸在旁边煽风点火，还捂着姜锦绣的眼睛：“小乖孙，别看别听。”

杜暖纯出院后没多久，便带着小碎月出门。

小碎月手里拿着两个大草莓，一个人站在垃圾堆边。

等啊等，都没人搭理她。

画面再次旋转变化，时间以几十倍的速度流逝。

杜暖纯又回到了四十多岁。

自己死在车内，魂魄从身体剥离出来。

她不受控制飘回了姜宅。

看见自己挺着肚子躺在地上，大腿流出很多血。

穿粉色蓬蓬裙的小碎月往拐角跑去，如出一辙般掉了一只珍妮鞋。

她快速飘过去，只见小碎月冲进房间。

两个女儿是异卵双胞胎，面相完全不同。

短短不到一秒钟，她看见了侧脸，竟是姜锦绣的！

“啊——1！！！”

杜暖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犹如搁浅的鱼突然挣扎入海，剧烈呼吸着新鲜空气。

两侧的头发黏在脸上，单薄的睡衣全部被冷汗汗湿：“老公。”

姜财打开卧室的灯：“做什么噩梦了？”

杜暖纯什么也不肯说，只是紧紧抱着他，将脸埋在他胸口。

“今晚别关灯。”

“好。”

*

再过三天，杨碎月就要去帝大报到。

杨家这些日子，陆续给她准备很多吃的。

基本都是陂城这边的特色食物。

离开学时间越近，桂花越是叹息：“要是水土不服、生病有急事、吃不惯那边的饭菜……可怎么办？”

杨万里听得耳朵都出茧了：“她之前就在帝都生活，有啥水土不服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