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汉当日给秦斐传了信,秦斐无处可藏,收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赶回来了。
次日,临界阵,四面杳无人烟,八方石柱直指天际,围阵而列,其上咒文繁复,大阵广阔,足纳数千人。楚云汉一出现在阵中,便见其中早有一人等候。
那人察觉到楚云汉前来,便回了头,正是秦斐。
秦斐封号逸韵,若不曾谋面,其名其号定会使人认为他是个才气过人、登高能赋的皎皎君子。
然而非也,此人虽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莽夫,但与想象中的模样也实在大相径庭。
逸韵少君其人丰神俊朗,正气凛然,身高与楚云汉大差不差,身形却更为精悍,一把宽剑挥就起来有开天辟地之势。单薄一点的人与他站在一起,虽不会感到遮天蔽日,也会产生不小的压迫感。
楚云汉与他若卸了兵器站一起让别人猜他们的身份,单看其气质,估计十个有九个会指着楚云汉说“这个绝对是封号逸韵的!”然后再指着秦斐说“这个肯定是挽弓射魔凰的那个!”
于是众人确信,秦斐这封号绝非是依据他的特色得的,而是用来勉励他的。
楚云汉上前,率先问到:“你怎么没和遐度君先走?”
秦斐忍无可忍又无可奈何地唉叹道:“今日去寻他时,便没见着半个影子,早早就找你家神君一同先行出发了,连具体方位都未曾告诉我,我只得在此等你了。”
楚云汉了然,秦斐搭住他的肩膀,走进正对南荒的一方石柱。
南荒,碧空流云,旷野风轻。
程玄烛身边站着的是时映辰,阳春三月披着厚重大氅,煞白的脸半没在蓬软的雪狐毛领中,维持着风度立得挺直,旁边的程玄烛却能确切地感知到,他时不时地隐隐发抖。
时映辰抖了抖大氅,拉紧了些,没好气道:“秦斐,等他来了我掐死他,害本神君等如此之久。”
身后正巧听到这句话的秦斐脚步一顿,扭头就溜。
楚云汉直直走了过去,说:“抱歉,是我耽误了时间。”
时映辰立即转过身,撩起的微风把他激得一哆嗦,扶风弱柳地堆出满脸笑:“呦,云汉啊,无妨无妨,我和玄烛也刚到不久。”
秦斐脚底下又打了个转拐回来:“那个我……”
时映辰不理他,忽作西子捧心状,偏头掩唇咳了两声,随后低声无意地念叨了句:“今天可真冷。”
时映辰发现的那座宫殿荒废已久,周围数十里地了无生气。空阔晴朗的天底下,破败宫殿突兀地立在大地上,不见人烟,照着这情形看来,少说也要有百年不曾有活物居住过了。
四人站在殿门前,宫殿巍然屹立,画栋飞甍,丹楹刻桷,形貌依旧完整。
照说供奉着天书的宫殿,理应神气充沛,即便无人踏足,也该经久不衰。
可这座宫殿里外却都透着一股腐败之气,或者说气死也不为过,若是体格不好的普通人住在这附近,指不定多久便会丢了性命。
秦斐毫无顾忌,推门而入。
霎时间,尘土飞扬,混着腐朽味扑面而来。
时映辰被呛得咳个不停,程玄烛替他捏了个诀,除去宫殿内的尘土。尘埃落定,又施法点亮殿里的烛火。
地面、墙壁上的铜鹤灯台火光跳动着接连亮起,像条游龙深入宫殿。
他们踏入其中,四下悄怆幽邃,烛光顾及不到隐秘的角落,仿佛有无数只眼睛躲在这晦暗不明的地方在窥伺,令人毛骨悚然。
宫殿里安静得骇人。
然而下一刻,宫殿大门处传来响动,四人齐齐回头,只见大门伴着“砰”的一声巨响,重重合上,瞬间阻隔了殿外的光。
时映辰拍着胸口毫无诚意地道:“哎呀哎呀,吓死我了。”
秦斐作势便要摸剑,“可要破门?”
程玄烛摇摇头,“不必了,来便是要一探究竟的,不必多费力气。”
紧接着楚云汉又捏诀,指尖生光,将余剩的灯台尽数点亮,宫殿里又明亮了些。
他不着痕迹地往程玄烛身旁走近了点儿,仔细打量起宫殿内部。
大殿正中央是一个供台,约有三丈高,其上供有人们印象里天书的模样,描金刻画,古朴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