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中间的水泥槽里装满了水，不停地有气泡从透明的液体里面翻滚出来。水泥槽上面连着两个玻璃罩子，把这些冒出来的气体收集到旁边的暗室里。庞宁见那槽底渐渐有些盐一样的白色粉末溢出来，好奇地看了看史班。

“那边接了电线进来，这是电解饱和食盐水，得到烧碱。”史班指了指旁边的暗室说道，“冒出的气是氢气和氯气。这氯气倒是上好的漂白剂，造纸防治都用得上，就是不方便储藏。我们这边把两种气体接到那边的反应室，燃烧制得盐酸。”

如果说刚才看到电动纺织机还只是觉得新鲜的话，在十七世纪生活了八、九年庞宁，现在已经被这些电气化学工业彻底震撼了。庞宁实在没想到可以在明末搞出这些东西来，摇了摇头只赞叹道，“好，这下纯碱也不用托人买了，这是个战略物资，好。”

赵谷张了张嘴，似乎要说话。庞宁和赵如以为他要介绍新科技，刷地转过了头来听。赵谷却不知道两个人这么紧张，愣了愣说道，“我只是想说，那个暗室里面的火可以烧热水，我们工厂的热水炉子就在暗室上面。”

庞宁没想到赵谷说的是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失望地扬了扬眉毛。庞宁看了看那边的暗室，却听见史班说道，“那边那个大池子，里面装的就是烧碱溶液了。”

庞宁顺着史班所指看过去，见几个工人正小心地把矿石粉末倒进车间右侧的一个池子里，大池子外面斜斜装着一块木浆，在电动机的驱动下不停搅拌着大池子里的溶液。众人走近过去看，却见池子里面热气滚滚一片混浊。

“这倒下去的矿粉是铝土矿，崖州那边挖的，里面有氧化铝，和烧碱反应生成铝酸钠。”史班指了指大池子底部一个闸门说道，“那个闸门打开就把反应后的溶液排到右边，就是那个过滤槽里，过滤掉氧化铁和硅铝酸钠，澄清溶液吹大量空气进去。”

赵如已经完全听晕了，就是庞宁这个没文化的信贷员，也是听得铝呀，酸呀，硅呀什么的一头的大，哪里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只跟着史工的话茫然点着头。

史班却没有发现庞宁的尴尬，看着胖子继续说道，“空气里的二氧化碳和铝酸钠反应沉淀出氢氧化铝，就是电解铝需要的材料了。”

庞宁不停地点着头，跟着史班走出这件化工车间，走到厂区稍稍远处的一间独立车间门口。还没走近，就感觉到隐隐有灼热气息扩散过来。还隔着十米远史班就回头说道，“这是高温电解炉，里面很热。”

等到了车间门口，众人便感觉到一阵阵热浪迎面扑来，转眼就让穿着外套的众人出了层汗。巨大的炉火发出轰鸣般的燃烧声音，从炉壁的观察孔上冲出来充满整个车间。这种环境下说话都得喊着说，否则根本听不见。

见太平王来了，几个管炉子的工人纷纷行礼，史班挥了挥手让工人们不要客气。他脱下外套走了进去，指了指那个大炉子大声说道，“那个炉子！熔融氧化铝的，里面加了冰晶石降低熔点。插碳电极通电进去电解，二氧化碳排出来，炉子里留下的就是铝了。”

铝可是好东西，庞宁睁大眼睛点了点头。史班叉腰看了看庞宁，便看着那炉子再不说话。史班似乎想到什么，走过去又和工人说些什么。炉子声音实在太大，隔了几米庞宁这边一句话也没听到，只看见史工双手挥舞不停，给工人们解释着。

似乎是工人没有理解，史班拿起块炭在地上画了起来。那些工人逐渐聚集过来，围着太平王认真听着看着，纷纷点头答应下来。

等了半天史班才走回来，他拍了拍手说道，“这排气方式还得改改。”

见史班再不介绍后续步骤了，庞宁大声问道，“史工啊，这铝就是最终产品了？”

史班捡了块抹布擦了擦手，把手上的炭灰擦掉，头也不抬地说道，“化工上就就算结束了，后面再用水压机对铝进行铸造。”史班突然笑了笑，把抹布往工人的桌子上一扔，说道，“铸造铝大洋。”

“女大羊？”

史班点了点头，说道，“铝大洋，一百两一块。”

史班把众人带到旁边的铸造车间，从推车上拿出一块成品给庞宁看，“就是这种铝大洋了，做高面值的货币。”

庞宁接过那块铝片，见这“铝大洋”长宽不过穿越者的手机大小，厚也只有五六毫米，通体银白泛着铝所特有的金属光泽，煞是好看。

“大洋”正面铸着“壹佰两”几个正楷阳文，旁边纹有漂亮的紫荆花——这种花在琼州府最多。紫荆花两边纹着楼阁轩榭，倒显得富丽堂皇。翻过来，反面左边铸着“南海银行二年造”的阳文，右边纹着几艘漂亮的三桅帆船，可以看到船上布着密集的火炮。

庞宁见了一乐，弹了弹“大洋”说道，“我的巡洋舰果然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