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阴沉沉的，压了一层黑墨，他注视着沈长清的背影，面无表情。

雨终于毫无顾忌般地落下来，沈长清跑进雨里，少女削弱的身影化作一个茫点上了车，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看着雨，朝着那个方向轻轻开口，“明天见。”

第二天的时候天倒是晴的，没有再下雨，不过温度没有升高，照旧的冷，但总算有太阳。

早自习铃声响的时候林绝终于走进来，很多人朝他看，他的手里还握着沈长清那把青色的伞。

沈长清看见他，才放心地开始读书，还以为他感冒了今天又不来了呢？

伞已经被工工整整地收理好，他放在她桌子上。

沈长清笑，“看样子你没感冒，那就好。”

是的，多亏你——

的伞。

他想。

圣诞节前夕参加数学竞赛的名单已经出来，学校按照往年比赛的难度出了一份差不多的试卷，报名的人全部自主参加了学校的考试测评。

前三是岳峙顾一垣裴书。

沈长清欢欢喜喜地去找岳峙，却在出教室的时候看见岳峙朝这边过来。

两栋教学楼离得有点远，岳峙眼镜下还压着跑过来的红晕。

她扑进沈长清怀里，冲过来的力度有些大，沈长清赶紧伸出胳膊环住她。

“长清，我成功了。”

“嗯，真厉害。”

她由衷赞美，一手环着她，一只手替岳峙把她的衣服帽子翻好。

教室门口和走廊有人走来走去，声音有些闹人。

岳峙有些不好意思，从她怀里出来。

却看见顾一垣盛时出来，盛时笑，比了个大拇指。

“谢谢。”

沈长清松开手，听到岳峙的声音回了回头，他们已经走向洗手间那里了。

盛时说：“那女孩之前我们班的，厉害吧。嘿嘿，比你高。”

他对于能打败顾一垣的人向来记忆深刻，能看见他们三个人吃瘪是盛时人生一大乐事。所以在一次考试后裴书超过顾一垣勇夺第一且日后基本次次如此时，他很是开心。

顾一垣嗯了一声。

手在水流的冲洗下像一块青白玉石。

盛时一时间不知道这嗯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没有打算猜。

他们四个从小学开始就认识了，卫初和他从小玩到大，他的心思再好猜不过，什么情绪基本都写脸上。江樾和顾一垣是后来熟悉的，他第一次见面就讨厌江樾，那时候盛时还没有发育，瘦瘦小小的。但是江樾不是，他比旁人抽条的快，小的时候大家都不高，江樾很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心思也多，后面头发都剃掉，鬓角处留三条杠，一副地痞流氓样。

卫初也看不惯他，他们那时候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整江樾。

但最后总是不成功，原因大多数都出在顾一垣身上。他很聪明，总是能一眼识破卫初和他的计划，那些他们两个自以为深思熟虑的计划在顾一垣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的小儿科。

偶尔成功几次，也是顾一垣懒得管。

不过后来也慢慢熟悉起来，他们家境差不多，家里面的生意上互有来往，人情桌面上的关系总不能说不过去，一来二去，倒真是成了好朋友。

起因是那时候有个高年级的欺负了盛时，他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混不吝的性格，挨欺负了第一反应是去找卫初。卫初脾气爆，拿了个家伙就去干架，对方人多，卫初被揍的一脸伤，江樾刚好看见了，上去帮他，两个人寡不敌众，回来的时候到处都是淤青，有些伤疤现在还留在他们身上。

盛时吓得哭，两个人在操场上骂他，异口同声，“傻逼，哭什么。”

最后还是顾一垣解决的，他们三个至今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结果就是那几个人最后老老实实给他们道歉，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就差没有跪下了。

后来盛时问他是不是回去把他们几个暴揍了一顿让他们怪怪服气的，顾一垣回答的很冷淡，用一种轻视蝼蚁的语气说，“那种人也需要我亲自动手吗？”

他那时候也不过十一岁。

在盛时的十一岁里，他想的最多的就是玩游戏机，能不能不上课，能不能整到江樾，能不能和卫初去网吧不被逮到，期末考试前面那个辫子长长的女同学要是不那么吝啬给他抄就好了。

他那时候甚至对自己家庭都没有什么概念，每个星期还在为点零花钱苦苦哀求，使出浑身十八般解数来。

但是顾一垣不是，他那时候就已经有出尘的气质，皑皑若山涧月松下月。kanshu五

学的是钢琴骑马，看的是一些难懂的数学公式和琴谱，那些对于他来说完全不懂的东西，陌生复杂的像是天书。

裴书第一次考过他的时候，就连卫初都有些惊讶。毕竟他从小到大任何方面都是绝对的第一名。

盛时得意洋洋，仿佛考过顾一垣的是他自己，他说，“嘿嘿，终于有人超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