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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市日报(与我姜姜,百年好合)(2 / 2)

“他应该来的,”卓裕喃喃,“我要好好跟他理论,当年脑子抽的什么筋,非要作死。”

“你只清明节来一次吗?”姜宛繁问。

姜宛繁紧张,“怎么了?我打得不重啊。”她扒拉他的手查看情况。卓裕狡黠,扭头对墓碑说:“看,她还是最关心我。”

卓裕忽而低声,“他去世后,从没来过我梦里。”

没被丢海里,卓裕他妈妈倒是闹出了事。

姜宛繁:“……”

姜宛繁忽然反应过来,这些手稿书信,是卓裕父亲的。

约莫是商量妥当,僧人提笔写字,卓裕在旁轻声提点。

据说是有高人施过道场,这里风水奇佳,背山傍水,天高云阔。

这个地方姜宛繁听说过,但从没去过。她翻了翻页,没仔细看,直到瞧见另一样东西:卓钦典的身份证。

江跃山山顶有一座古庙,人迹不多,多有人忌讳,只留了三五个守寺人。

“这是爸爸的东西?”姜宛繁问。

姜宛繁忍不住看向他。

“谨小慎微一辈子,那么苛刻地要求我,到最后,以最狂妄愚蠢的方式,害人害己。你说,这不是很讽刺吗?”

“没事,你看吧。”门口,卓裕已经站了好一会。刚睡醒,头发乱,随意套了条裤子,赤脚踩在地上。

第五盏,是卓钦典。

他与卓钦典,父子感情并没有互动得多浓烈。但老卓身上这股刻板、较真、严肃的劲,反倒让卓裕莫名安心。他觉得,老卓就是那种守得住寂寞,耐得住性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狠人。

她太温柔了。

幼稚!

她忍住好奇,克制地将东西放回原处。卓裕把它们压箱底,一定是不想被人知道,没经过他同意,姜宛繁不会肆意窥探。

“我本来就招人喜欢。”姜宛繁俏皮眨眼。

“我不是不能接受他的死。”卓裕看着姜宛繁,这么多年过去,眼底仍有懵懂与无措,“我只是无法忍受,他一意孤行,以身涉法醉驾。”

“不一定。”卓裕说,“没那么讲究,有时候忘记了,或者工作忙。”

他语气轻描淡写,似是真不在意。哪怕天人永隔,在老卓面前,仍然铆着一股劲,呛上几句才舒坦。

功德本摆在案台上,佛香幽淡袅袅,殿外群山浅廓,与云海融于一体,宛若天上涟漪。

“祈愿。”卓裕不告诉她,笑了笑,“说出来便不灵了。”

姜宛繁没去打扰,在寺外等候。等卓裕过来,她问:“刚才在写什么?”

卓钦典的墓碑立于西南角,黑白照上,剑眉如星,神态凛冽。姜宛繁献上花,轻轻“哇”了声,“你父亲好帅哦。”

姜宛繁捕捉到他的情绪,没让他逃避,温声说:“没关系,想爸爸了,就去给他上炷香。”

姜宛繁忍不住奇心,待他去接电话时,再一次折返大殿里。

老婆走了,老卓对外说,她去沿海做生意了。做了几年生意没回来,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有挑事看热闹的故意问卓怡晓:“晓晓,你妈妈去哪啦?”

卓裕踏进庙宇,里面供奉的神像不多,仅一尊菩萨像。功德箱伫立一旁,陈旧却洁净。两人上了香火,恭敬叩拜。年长的僧人该与卓裕熟识,他走过去,与之亲切攀谈。

卓钦典是位严谨、严肃、在卓裕看来,还很固执的父亲。做什么事都有板有眼,他在世时,家规是他手写的,厚厚几十条,卓裕背不出就挨竹条打手心。卓钦典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在深圳做海产生意发家,积累了不菲身家。少年时的卓裕常常匪夷所思,老卓这么古板,怎么还能在海产业混的下去呢,不是应该早被竞争对手丢进海里了吗?

“但她毕竟是受老卓连累,于她来说,也是不可逆转的伤痛。”卓裕心存歉疚,正因如此,他也更加介怀父亲的不知轻重,无视对生命的敬畏。

卓裕长长吐了气,情绪翻涌,指节抵住自己的鼻骨,闭眼缓过这一阵语气的失态。姜宛繁能理解,但此刻,千言万语的安慰,无法抚平他多年的心怔。

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平静、投入、坦然地谈论父亲的事了。有恨,有怨,有惋惜,有追忆,也有不舍和怆痛。

一炷香的功夫,也没什么多余的倾诉。卓裕对父亲的感情一直是复杂且矛盾,以及掺杂几分抹不去的介怀。将墓碑清扫一番,菊花摆正位置后,卓裕牵着姜宛繁的手,“走,带你去个地方。”

黑白照肃穆,似在无声抗议。

卓裕点点头,“他再反对,也从没有砸过我的滑雪板。最生气的一次,是我高考填志愿,非得报体校。他放狠话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连断绝书都写好了。我那时也挺欠揍的,还激他,说他一把年纪,幼不幼稚。”

只沉默坐了好久,最后说了句,“别再让我看见你那破滑板!”

“姑姑是很惨,但我觉得,她不该总拿这事儿翻来覆去地炒。”姜宛繁指腹在他大腿上画圈圈,“挺没意思的。”

江跃山。

姜宛繁把最底下的《辰市日报》又抽了出来,“其实你还是想他的,不然不会一直收着他出事那天的报纸。”

卓裕低头,弯着的唇角平缓了些。

姜宛繁四处看,这里地方不大,供奉的长明灯寥寥几盏。虽清净,但不敷衍,每一盏灯上,灯油厚深,灯芯粗顺。灯身下有红纸,毛笔手写着受庇护人的姓名。

卓裕走过来,顺手拿了件白t恤穿上,脑袋在衣服里,声音隔着面料显得闷,“嗯,车祸之后,他的东西基本都烧了,就留了这几样。”

散了就散了。

姜宛繁看清,一愣,然后笑起来。

朗朗乾坤,字字映心——

卓裕嘶的一声倒吸气,捂着头久久不语。

老卓喝了一夜闷酒。

卓裕笑意更深,想了想,“我以前,确实挺不孝的。老卓心不够狠,没对我下狠手,让我在任性这条道路上有了可趁之机。”

“老卓是个非常严肃的老头,‘兆林’最开始,其实是他和我姑共同出资成立的。他不赞成我学滑雪,把我藏起来的滑板找出来再藏,让我找不着。我的高中记忆,就是在‘藏’与‘找’之间与老卓斗智斗勇。”

她将功德本翻开,墨迹崭新,形如流水。

卓裕忍俊不禁,蹲在地上,捏开落在墓碑上的一根干草,他看了眼卓钦典,“你儿媳妇最会哄人,不必太当真。”

十几岁的卓裕,单脚用力一踩滑板,滑板跳到他手里,下一秒就往那人脑袋上开了瓢。

卓裕咽了咽喉咙,看向她的目光变深变沉,“如果他还在,一定很喜欢你。”

“你没被爸爸打死,还能活到现在,爸爸心有大爱。”姜宛繁说。

相隔两地,独守空房,他妈妈和一个湘南人跑了,给老卓扣了一顶绿帽。那时卓裕还小,印象中,也没听他们之间有很大的争吵。

姜宛繁笑,“爸爸对你还算温柔。”

所以,老卓死的时候,如一个雷,直接劈炸开他的心。

卓裕侧过头,眼神隐忍又动容,肩膀几不可微地颤了颤。

姜宛繁心尖拧得疼,将手握得更紧。

但这件事,卓钦典却没有责骂他。

“他不是不心狠,而是对你不舍得。”姜宛繁轻声纠正。

卓裕在她的注目里,渐渐红了眼角。

卓裕为他供的灯。

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七八年了,卓裕已能够很平静地说起这些。

【与我姜姜,百年好合。】

姜宛繁屈起指节,作势敲了敲他脑袋,然后笑眯眯地对卓钦典说:“嘴犟,我帮您打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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