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一挥，黑墨在纸上绽开。

落笔，原本的树枝上点缀出一个墨团；抬笔，原本的青石生长出一块侧锋。

昭昭不断蘸墨磨墨，将近用出了毕生所学。

行笔之流畅，看得李斯年都被震撼住。

但他震惊的也许是有人画得比他的画更丑。

纵然昭昭耗尽全力想画得好看些，可从未习过作画的她只会把糟糕的画变得更糟糕。

原本的画尚且能看出些许样子来，可她这一改就差不多要把画扔进焚炉里。

“你这是在愚弄朕？”李斯年一把抓住昭昭的后领，用力将她拎起来。

“呀——”

伤口又被撕裂，昭昭大声喊叫道，“你不是身子骨弱吗！”

李斯年面露凶色，另一只手狠捏住她的脸，“你连这种事都知道？”

“奴婢错了！奴婢不敢了！”昭昭左右摇摆，试图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

可是李斯年的力气大得出奇，她怎样甩都甩不开。

“说！”李斯年的脸缓缓向她逼近，压迫感越来越强，“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大家……大家都知道……民间都在传言皇上生了重病。”

本以为她说了这句话之后，李斯年会直接将她丢出去，没想到他却松了手，眼中蒙上一层灰雾，尽显落寞。

昭昭不明白，拍拍后背上的伤，轻轻拉住李斯年的衣摆，“奴婢知错了，奴婢希望皇上不要难过了。”

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她只觉得眼前的人不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君王，更像是一个憔悴的平凡百姓。

李斯年眼睛亮了一下，却转瞬而逝。

“皇宫里的规矩，你都学明白了吗？”

“奴婢差不多明白了。”昭昭缩回手，不再看他。

李斯年将画纸缓缓折起，平静道：“明白了还敢愚弄朕？”

语罢，昭昭连连否认：“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未曾学过作画。”

“罢了，到底是富商家的女儿，自然是心比天高的，来这里伺候朕属实是委屈了你。”

“皇上救了奴婢，奴婢感激不尽，所以很希望留在这里。”

李斯年干笑两声，他早已对这些客套之话没有任何感觉，在皇宫这个只有尔虞我诈的地方，大家都只想谋求自己的利益。

半晌，李斯年突然说到：“别自称奴婢了，叫自己昭昭吧。林家是个富家，哪能让富家女儿委屈着。”

昭昭震惊，她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君王口中说出来的。她在林府当差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好话，更别提有人会替她着想。

“奴婢……昭昭谢过皇上！”昭昭重重地磕了下头。

“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兰秋，你也知朕身体不好，无暇顾及旁人。”

说着，李斯年轻咳两声。

“昭昭这就去给皇上重新倒茶！”昭昭飞快拾起地上的碎片，向殿外奔去。

末了，昭昭突然转身，认真道：“昭昭觉得皇上是个好皇帝，愿皇上不要因谣言而难过。”

“好皇帝……吗？”

李斯年呆呆地望向她的背影，独自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