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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晋江文学城02(2 / 2)

他已经泡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因身上穿着的衣物是好料子,村里穿这样料子的人不多,才被认出。

发现他的人是村里的屠户孙同安。他杀猪,力气大,对山地也熟悉,去的地要比寻常人要深些。

山深处有好些水洼,并不深,勉强到成年人膝盖。这样的深度,若是醉汉倒在里面,足够淹死的。

没错,村里人都认为刘秀才是醉酒后被绊倒,跌进水洼淹死的。

毕竟刘秀才时常喝酒是事实,还有人说出,刘秀才跟张梅勾搭时,最喜欢去的地就是后山。

人证物证都有,就连刘秀才往日的作风也证实了这是一场意外。

没有人多想。

他们将刘秀才找个地匆匆葬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清辞听见这消息时很惊讶:“他淹死了?”

卫昭就坐在她旁边,知道清辞是女子后,只要在她身边,就端正,连碰都不敢多碰。有时想要偷偷地牵清辞的手,还要看眼她的脸色。

卫昭现下正将手扯住了她的衣角,清辞在抄书,他搬个木凳坐在旁边瞧着,回她:“许是他走夜路不小心,他本就爱喝酒。反正是报应。”

清辞很赞同卫昭说的这话,坏事做多是会遭报应的,就对他道:“他死了就死了,原就是他做了很多的错事。如今也算是老天有眼。”

清辞松口气之余,还为蒋氏感到不值。

蒋氏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并不单单是长相,她有时坐在院子中,不言不语,就带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像幽幽兰花,不争不抢,温温柔柔的。

这样一女子,却为个刘秀才郁郁寡欢,直至葬送性命,太不值当。

清辞就想到她自己,心下就觉得,往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可千万不能暴露了身份。

清辞回了神,本想低头继续先前的事,忽然想起那夜卫昭似乎是醒着的。

但他若是听了去,怎么连问都不问?

若是没听了去,怎么会正好将刘秀才打晕了呢?

清辞没了头绪,她觉得小孩这几日都很正常。

她的视线就放在卫昭身上。

卫昭忽地坐直了,眼神紧紧盯着脚面,脸颊像是被火烤,蹭一下连

带耳根全红了。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清辞也挺直了腰板,浑身开始不自在。

她这些天可从来没与卫昭分床,甚至有时候早晨醒来,小孩就在她怀中。

她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现在再一回想,眼神就开始发飘。

清辞清了清嗓子,问他:“那夜就是刘秀才来的那晚上,你都听到我们的话了?”

卫昭没出声,一直盯着鞋面瞧,只嘴唇动了动。

他想说是的,但又一想,话就说不出口了。企图蒙混过关。

清辞见他这样,尤其小孩的耳根都红了,跟冬日烧红的炭火有一拼,心下就有数了。

以为他是害羞了,就没追问。

清辞也有些不自在,她摸摸耳垂,有些热。见卫昭看过来,忙把手放下,眼睛一瞪开始训他:“既然听到了,也不问我,虽然我现在不是你阿兄,但也比你大,你仍要听我的!”

卫昭没出声,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变得这样凶。先前还细声细语的,突然就大变样。

清辞则有些窃喜。因她的训斥震住卫昭,就觉得是她立住了长辈的姿态,便越发放松。

清辞就道:“既然知道了,也省得我成日藏着掖着。不过千万别与旁人说,这是我俩的秘密”

清辞伸出小指头。

卫昭仍旧不太敢看清辞。从前以为是兄长,自然百般亲近,男人之间没什么好避讳的。可清辞现在不是男人了,做什么都不自在。

既想亲近,又怕亲近。

卫昭就只能收敛了情绪,做足了腼腆的模样,也伸出小手指,点点头:“嗯,我不告诉别人的。”

心底还有些小喜悦,因为清辞说了,是他们两人的秘密。只这笑意还没到眼角,就被清辞生生截断,她道:“还有阿婆,咱们三个人的秘密。”

卫昭就有些不快,没表现出。

清辞现在是家中最开心的人了。自从卫昭与她同在炕上睡觉,她每晚都会裹胸,很是不舒服。

且现在胸部发胀,裹着更难受。

现下卫昭知道了,晚上也就不必再委屈了自己。

清辞就对卫昭说:“既然你也知晓了,那晚上我去跟阿婆

睡,你自己在一个屋,成吗?”

她料定卫昭是说行的,就动手开始收拾了。卫昭起初在旁边没动,忽地上前按住清辞的手。

清辞看过去。

卫昭摇摇头,脸颊虽红,但眼神定定地盯着人瞧,怪有压力的。他道:“不成。”

清辞没明白:“啊?”

卫昭将清辞收拾好的几件衣裳好用品一一摆回原处,劝道:“我听你说过的,阿婆睡觉不老实,我很老实的。”

清辞怔怔,随后才想起。

清辞起初是跟刘秀云在一间房睡的。刘秀云怜惜清辞年纪小,又刚经历家破人亡的痛苦,便将她带在身边。

那时候清辞确实依赖刘秀云,即使刘秀云晚上睡觉打呼磨牙,她也能忍受。

可到了后来就不行了。

清辞睡得越来越差,刘秀云的鼾声也打得一年比一年震天高。刘秀云甚至还学会了睡觉乱动的行为,时常一个巴掌呼在刚睡着的清辞脸上。

于是清辞就忍不了了,跟刘秀云分了房。

清辞这样想着,就畏惧了。她一点也不想再回到过去,每夜都要做足安慰才敢上炕的日子了。

她用胳膊推推卫昭,笑了下:“要不,你去吧?”

卫昭一听,很是震惊。他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眼清辞,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怎么能说出那种话。

他就有些气闷:“我会睡不着的。”他比划了下自己的身高:“你说阿婆睡着会抡拳,我会被打死的我还那么小。”

清辞也觉得她说的话很坏,瞧瞧小孩脸都黑了,就笑了笑把这茬揭过去。

卫昭低着头,沉默。

他现在也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明明知道清辞是女人,而他是男人,是要避嫌的。哪怕亲姐弟也是如此。

可他就是不想。

他从小几乎没有受到过多少关爱,因为没有父亲,他一直都处在自卑又焦虑的情绪中,母亲身体又不好,他年纪轻轻,时常担心以后的日子。

他实在太没安全了。就像时刻处在悬崖边,稍微不注意就会掉下去,也不要妄想会有人来救他,因为他根本就没人疼,也没人可以依赖。

卫昭头一次见清辞,被她照顾了一夜后。心底早就产生

了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依赖。

后来再见她,心底更是有数不清的欢喜往外冒。如今如愿成了清辞的阿弟,自然是想着多亲近些的。

卫昭掰着手指头,数着他睡觉的好处:“我很老实,我不乱动的。我也不打呼,我很安静的。我人还小,占不了多少位置,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想怎么翻身就怎么翻身,我完全不影响你的”

他说出好多他睡觉的出。

他这几月吃得好,身上长了不少肉。身高没长,所以就显得软乎乎的。有时候清辞睡觉时,会无意识地捏他的脸蛋,有时又是手臂。

甚至有一次,清辞半梦半醒间,捏住他的小肚子,还说了句“是软的,很好玩”。

想起这件事,卫昭的脸又红了。

他就越发不想去刘秀云屋,只想留在这儿,也不愿让清辞走。

清辞也觉出卫昭睡觉的好处。其实她是胆小的,从小胆子就小,长大后是没办法,只能强装出什么也不怕的模样。

晚上睡觉时,黑漆漆的,她要翻好几次身,甚至半夜还要起床点蜡烛,借着灯光才能入睡。

卫昭在这里后,身旁有人,她就不怕了。

清辞就道:“也行吧,反正你还小。等转过年来攒够钱,就把房子翻修一下,到时腾出屋子,你再去住。”

卫昭连连点头。

清辞道:“那既然如此,我也不搬了。省得睡不好觉,我去阿婆屋,也会被打死的。”她露出个畏惧的表情,又笑:“还是你乖,睡觉老老实实的。”

卫昭见清辞还是像以前那样对他,甚至感觉要更亲近些,他心里就开心。

等清辞说完了,他就问她:“那,那我往后,还唤你阿兄,还是阿姐?”阿姐两字在舌尖缠绕,带了糖似的甜。

清辞想了会儿,心想卫昭也不是笨小孩,也该知道人前不能说的,就道:“都随你。”

卫昭就满足地笑了。

卫昭先在心底念了遍阿姐,又在舌尖滚了几遍。

总感觉唤阿姐跟唤阿兄是不一样的,阿姐有种让他如处云端的感觉。

再想起清辞的面容时

连以前曾嫌弃她不硬朗的长相,都变得移不开眼。

卫昭做足了准备,又默念了几句,紧张地连眼神都发飘。想着对着清辞唤声阿姐,临到嘴边又羞得咽下去。

清辞看出卫昭想说话,等了他好一会儿,见这小孩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又东看西看,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她又耐心等了一会儿,见他还不出声,就开口:“你不舒服就躺一会儿,阿婆该回家了,我先把火生起,你待会儿来做锅小米粥就行。”

卫昭泄气了,整个人恹恹的,他点点头:“好。”

清辞就逗他:“该叫我什么?”

卫昭结巴了,眼神又开始发虚。

清辞怪道:“怎么让你叫阿姐你叫不出声,叫阿兄反倒是快?你既然不想叫,那还叫阿兄就成。免得叫顺了嘴,在外人面前暴露了。”

卫昭一向听清辞的话,闻言也只得点头:“我晓得。”

清辞前几月种上的蔬菜已经熟了,满院子都是绿色蔬菜。她还在院子里架了跟绳子,上面爬着成熟了的黄瓜。

现下天热,本是想着喝点粥就成。但卫昭见黄瓜熟了,再不吃就老了,便摘下来。做了凉拌黄瓜。

傍晚他们是在院子里吃的,凉快。

院门开着,从外走,谁家里有什么情况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刘二婶家自从闹出了那事后,就很少出门。

她平日就是村头聊天的妇女们的主要人,现下她家出了事,她心里明白定会被好好编排一番。

她没脸去听,丈夫刘安民跟张梅做的那事,快让她脸皮丢尽了。

刘二婶在家中日日跟刘安民吵嘴,就连婆婆也骂刘安民,将男人骂得低下头,承诺再也不找张梅了。

且张梅也不愿与他勾搭了,她之前一心想着嫁给刘秀才。现下刘秀才死讯传出,人都快跟着没了,整日在家疯疯癫癫,连饭都吃不上。

刘安民也看不上了。

刘二婶还去看过张梅的情况,衣着凌乱,头发丝都沾着泥。一张脸再也看不出从前模样。她心里的那口气才彻底吐了出来。

这下,就出门了。

刘二婶跟刘秀云家挨得近,她也不避讳曾经

说过清辞的话。当没事人似的,来他们家院中坐着。

她来时清辞一家正在吃饭,桌上摆着鲜亮的小米粥,和一份凉拌黄瓜。

在乡下已是极好了。

刘二婶咽口唾沫,眼睛放在饭桌上,笑道:“只想着来找秀云说话了,连饭多没吃上。你们家这是吃的什么啊?”

清辞跟卫昭只埋头吃。

刘秀云夹了一筷子黄瓜放进嘴里:“都是卫昭做的,小孩做饭好吃极了,我们三人都不够吃的。”

刘二婶就坐着,眼巴巴看着饭菜在眼皮子底下消失,她馋得唾沫都快要流出了。

刘秀云知道了刘二婶也曾在背后编排过清辞的坏话,对她就不像从前那般好。

甚至都不太想交往了。

可也不好把脸拉下赶人走,就有一腔没一腔地搭着话。

刘二婶见也没人要她吃饭,心情就不好了,她翻个白眼,挤兑刘秀云:“秀云啊,你可别由着小辈乱花钱,你们家这房子还是租的你外甥的。家里也没地种,这眼看着粮食收了,你家也该买了吧?”

刘秀云噎住,去看清辞。清辞摇摇头,刘秀云就明白了,她道:“你说得对,我往后管着他们些。”

刘二婶又紧跟着挑了些毛病,见刘秀云一派附和的模样,心里气不顺,就走了。

耳根终于清净。

刘秀云道:“小辞,刘二婶说得对,咱们往后省着些花,家中还要买许多东西”

卫昭也抬起头。

清辞就笑了,安抚他们俩:“你们就放心吧,买粮食的钱我都准备好了。还有这房子,赶明让叔婶来,咱们把这房子买下来,在这儿定居,还是有个自己的房子好。”

刘秀云赞同地点头,又失落道:“这本就是我爹娘的,如今还要拿钱买,唉。”

清辞就宽慰她:“我年轻力壮,多赚钱就有了。”

刘秀云听了这话,脸上的愁云消退,又带上笑模样。

刘秀云总觉得老天亏待了清辞。

清辞合该有天下最好的东西。

刘秀云从未听清辞抱怨过任何一句,出了事,也都是冷静地想办法解决。

吃亏也不怕,清辞总说是个教训长个经验。

刘秀云就夸她:“长大了,能干了。”

辞眨眨眼,笑:“是呢,十五了,大孩子了。”

卫昭也急着道:“我也是大孩子了,我可以帮你的。我也能赚钱的,我可以去做力气活,我很能干的。”

清辞知道卫昭能干,也知道他有力气。可他现在到底还是个小孩,养好身体是第一位的,家中也不需要他来顶。

清辞没明说,只顺着他的话茬往下道:“确实是个大孩子了,阿婆你瞧瞧,卫昭脸上都有肉了。”

清辞拉起卫昭,让他站在身前比划了一番。从前只勉强过她腰部的小孩,现在已经快到胸膛处了。

清辞就惊喜道:“阿婆你瞧,卫昭长高了。”

刘秀云也欣慰:“是呢,长了好一块。”

卫昭在他现在这个年龄,仍旧算是矮的。但比从前,要高许多。

他脸颊有了肉,脸蛋养得白嫩嫩,将那双眼显得越发黑亮。他的唇本就偏红,这下倒真成了仙人座下的小童子。

水灵灵的。

卫昭被夸,脸又红了,他仰头,盯着清辞瞧。

他们两人站得近,近得连清辞身上的气息都能闻清楚。

是家中常用的皂角味。

他的身上也有同样的味道。

想到这儿,他心中就越发欢喜。

清辞低头,正跟卫昭的视线对视,见小孩一脸孺慕地盯着自己瞧,她心中就有一块地方轰然塌陷,变得软乎乎。

她伸手比量了下卫昭,扯扯他的衣裳。他还穿着清辞的旧衣裳,挽着袖口袴口,乡下孩子大都这么拾着衣裳穿。

清辞现在有钱,就想给他好的。

刘秀云已经将饭桌收拾好,她年纪大,觉多,已经回屋休息去了。

院内只剩下清辞与卫昭。

清辞就拉着卫昭坐在了院子里,她道:“这衣裳不适合你。”

卫昭挽了下滑落的袖口,他觉得挺好的啊。

清辞又说:“明天咱们去城里,给你裁块新布,做身新衣裳穿。”

卫昭连忙拒绝:“我穿你的衣裳就行。”

清辞默了默,捏捏卫昭的脸颊,见他疼得皱眉,就松松力气,用不容拒绝的口吻:“你要听话,穿上新衣裳,辞旧迎新。”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凌晨更新,大家睡起一觉来就能看到了~w,请牢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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