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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晋江文学城04(1 / 2)

昭帝十五年发生在远安县的那场□□,很快就被镇压,死伤的百姓无数。

上头并没有怪罪。

这就让远安县的齐老爷与一并官员肆无忌惮,越发变本加厉。甚至还发生了让官兵闯入民宅,见着男子就抓走的恶行。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已是梁昭帝在位的第十八个年头。自从昭帝上位后,宠宦官远贤臣,使得朝野上下一片混乱。纵使各地纷纷起义,仍无法制止昭帝贪图享乐的心。

大梁王朝的统治已是岌岌可危。正如一根内里被蛀虫腐蚀的梁柱,只剩外面的繁华。

在上头的贵人们尚且担惊受怕,更别提身在底层的百姓们。

“已经连下了一月的暴雨,看来今年的粮食又收不成了。”

“是啊。这雨来得急,村西有户人家的小娃娃,才一岁多点就被暴雨冲走了。”

“可找回来了?”

“没呢,雨太大,不一会儿就见不到人影了。”

“唉。”

清辞顶着大雨将院门打开,又将门口旁边的专门放水的沟用长棍捅了捅,从里捅出好些杂草和污泥。

院里的水瞬间从沟里流出。

清辞身上已经被水浇透,看一眼门外,道:“今日是卫昭回家的日子,可又下了大雨。可千万别在回村的路上,不然,连个住处都没有。”

刘秀云站在房门口,招呼清辞快进来,说:“他如今也十五了,又不是小孩子,下这么大雨,定不会傻傻地往家赶的,你放宽心。”

清辞嗯了一声,忙跑到屋门口。拍拍身上的水。目光瞧着密集的雨线,心里隐隐担忧。

这些年,每当村里要人服劳役,都是卫昭顶上的。

他总说不放心清辞,小时候哭着喊着抱着她的胳膊不让走,后来年纪大些了,他得了消息便离开。

根本不给清辞留下他的机会。

他是去年秋天服的役,如今也有半年未回家了。期间清辞不放心,去瞧过卫昭几眼,心也就放了放。

如今,就盼着他回家了。

清辞跟刘秀云往屋里去,还没走到正屋,就

被雨水浇透。屋顶破了个洞,雨水渗进来。

清辞就搬着梯子去外面,人刚碰到屋顶的茅草,就听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地上的水被踩得哗哗响。

人未到,声先来:“阿姐,我回来啦!”

卫昭跑进来,眨眼就瞧见清辞站在高高的梯子上,骇得心猛地一坠,他忙跑上前,两只大手稳稳地握着长梯:“你怎么跑到上面去了?不是说了,这种事让我来,你快下来。”

清辞早在听见声音时就往外看,卫昭乍一出现在眼前,她眼里就有泪珠渗出。

看见他平安,她就放心了。

清辞没动,仍旧站在上面:“你扶好,我很快就弄好了。”

卫昭见清辞不听,也没法子,只得稳稳扶住梯子。

他给她递茅草,待清辞将房顶上的洞填补好,人刚刚踩到梯子下面的一截,便被卫昭拦腰抱下。

卫昭已经成大人了。

他长得很高了,清辞站到他面前,才勉强到他的下巴,且他这几年一直干重活累活,人也比小时候强健不少。

他伸手抱清辞时,上臂隐隐透出肌肉线条。穿着一身灰布衣,脸上的笑容却明朗。

眼底映着清辞的影子,他没松手,就着方才的动作抱住了清辞,脸颊在她的脖颈处来回动动。

语气软软道:“阿姐,我回来啦。我一回来就看到你站那么高,吓我一跳,我的心现在还在跳着呢,你听听。”

清辞人还有些没回过神。

她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方才一脚就能踩到地上,冷不丁被他两只手抱住腰。他的掌心烫,让她有些不自在,刚想推开,他又抱上来。

他比清辞高了一个头,清辞站在他面前要仰头才行。她人站在卫昭面前,显得小小的。她整个人被箍在卫昭的胸膛里,耳边是他一声声撒娇似的呢喃。

清辞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大。

她伸手将卫昭推开:“外面下雨,快进屋吧。”

说完转身就走。

卫昭站在原处,嘴角弯了弯,胸膛处被湿透的清辞氤的一片冰凉,那感觉却让他无限回味。他有些不满地伸手,

摸摸胸膛,感觉阿姐变小也变软了。

他抱她在怀里,一只手就可以环住她。卫昭又笑,这感觉真不错。

卫昭风似的跑进屋,跟在清辞身后。他的身上也湿透了,却并不凉,反而像个火炉子似的。

清辞将帕子递过去,卫昭接过,胡乱地将脸擦了一遍。清辞就说他:“好好擦,着凉要感冒的。”

卫昭却坐到了炕边,仰起头笑:“阿姐帮我好不好?”他抬抬两只手:“那群人太没用了,修个高楼而已,什么也不敢什么也不会,最后还要我去弄,我一个人就要搬好几块大石,现在累得都抬不起了”他的两只胳膊倏地落下去,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

清辞轻拍了他的头一下:“就你懒。”

卫昭并不反感,反而将头往清辞手掌下伸去,双眼黑黑亮亮,闪着耀眼的碎光:“阿姐再用些力气,我都没感觉。”

清辞被他逗笑,方才的不适感褪去。

眼前这人,还是她的阿弟呀。

卫昭出去了有大半年,虽然瞧着高了壮了,但是脱下外衣,身上还是没有多少肉。

他的衣裳还是清辞曾经穿过的。他说什么也不肯穿新衣裳,还是刘秀云将清辞之前的衣裳重新改了改,他才穿的。他穿着,比穿新衣裳还开心。

他现下穿的衣裳湿透了,贴在身上。清辞就让他脱了,卫昭利索地将上衣除去,随后坐在炕上,朝着清辞傻乐。

清辞没管他,用帕子将他身上擦了擦,见他浑身都被湿透了,就说:“还是用水冲冲吧。”

卫昭道:“我都习惯了,明天再洗。”

清辞皱皱眉,觉得她的阿弟出去了半年不爱干净了:“那你这样睡觉,能舒服吗?”

卫昭就问:“我今晚能在你屋里睡吗?”

清辞听了,将帕子扔在他脸上:“你说呢。”

卫昭点点头:“我觉得行。”

清辞没说话,她站在卫昭身前,歪着头打量他。他说出那句话坦坦荡荡,一点避讳也没有。

卫昭如今也有十五了,好些他这样年纪的都娶妻生子了。他却还

像个小孩似的,闹着要跟阿姐一起睡。

他闹着要跟她睡,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就想起前几日,雨下得好大,她根本就不敢睡觉。碍于面子,也没跟刘秀云说,毕竟她现在也不小了,胆子却丁点大,说出去让人笑话。

卫昭回来了就不同了,早些年他们俩在一个屋睡觉时,清辞晚上害怕了就握着他的手。

后来大了,分了房,她每次都是窝在被里。

现在卫昭又提起

清辞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窗外,雨下得仍旧大。像密集的线条,不间断。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

晚上会不会突然打雷呢?

她在心里想着,不自觉地往后退几步,心里就有些害怕。

卫昭一直看着清辞的脸色,瞧见她的脸白了白。他就站起身,上前握着清辞的手晃动几下。

“阿姐,好阿姐,我都半年没回家,你就不想我?”

清辞愣了会儿,摇头。

卫昭的脸立马沉下:“我每天都在想你,白天想,晚上想”

清辞开口打住他的话:“你正经些。”

卫昭撅撅嘴:“东屋都没人住,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我才不要去。”

清辞:“东屋一直打扫着,知道你要回家,刚打扫干净了。”

卫昭被噎住,他才不那么容易放弃。

只要一想起方才抱着阿姐时,那香香软软的气息,浑身都仿佛被电过,胸腔阵阵暖流叫嚣着要留下。

他松开清辞的手,一个挺身跳到了炕上,躺在他原先睡得位置,嘴里嘟囔:“我好累,我睡着了。阿姐千万别吵醒我。”

清辞被他一幅无赖样逗笑了,上前去扯着他的胳膊道:“你去冲冲,身上怪脏的。”

卫昭问:“我去冲了,就能睡?”

清辞:“快去冲,一会儿晚了,可不给你烧水。”

卫昭一溜烟地爬起,往外边走边道:“凉水就行,我已经是男人了,不用热水。”

卫昭虽然大了,在清辞的眼里,却比小时候还要缠人。

他小的时候人小,要是惹着清辞了,清辞一只手就能抓住他。可他现在比她还要高,她站在他面前须得仰着头

才行。气势上就输了。

清辞有些气闷。

她总觉得这半年来,阿弟改变了很多。从前他虽然也很亲近她,可却不想今天似的这么粘人,就连沐浴都要她在外间陪着。

她不想纵着卫昭的臭毛病,可听着他一声声撒娇似的控诉,就迈不开腿,所幸站在外面等着。

卫昭冲得很快。

他出来时衣裳没穿好,只堪堪将外裳披着,下袴也松松垮垮地搭在腰间。他从前皮肤白,现在有些黑了,但仍比普通乡下人要细腻些,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沿着胸膛滑落。

腹部结实有力。

清辞看一眼就将目光移开:“将衣裳穿好。”

卫昭就笑嘻嘻地将扣子扣好,随后拉着清辞的手去了东屋。

清辞问他:“怎么来这儿了?”

卫昭凑到她耳边低声:“阿姐来了就知道。”

卫昭神神秘秘的。

他要去清辞屋里睡,自然不能告诉刘秀云,刘秀云是不让的,所以他的东西都放在了东屋。

他将包袱拿出。

第一层是他离家时带的灰布,磨得有些泛白。打开后,里面竟然还有一块小包袱,料子要好些。

“阿姐,你打开瞧瞧。”

清辞接过,将小包袱打开。

里面的东西露出,她拿起来,有些愣地张开嘴,看看卫昭,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包袱里装着的,是一件大红底的洒金长裙。裙子用的料子虽然不是最好,但在远安县已经是极好的了。

料子上手软,花纹也好看。

是一朵朵绽放的牡丹纹,用金线勾勒,即使是夜晚,有烛火照着,像碎光揉进去。

卫昭见清辞没说话,就凑过去,问她:“阿姐喜欢吗?”

清辞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喜欢,我很喜欢。”

她喜欢得很。

她从前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长裙。

裙色要鲜艳,花纹也要张扬些,就像她曾经似的,是个被所有人宠爱的小姑娘。

做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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