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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1 / 2)

卫昭并不害怕,也未惊慌。

他虽力气受限,到底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先不说以他的本事本就可以制服州牧,他身上还藏着清辞送的小刀。

他只是犹豫不决。

若是借此得罪州牧,兖州就待不下去。可如果今日不得罪,照着州牧的性子,他往后也是留不得的。

正在他思索间,清辞忽然出现,她手中高举一盒甚是眼熟的木匣子,重重落在州牧后脑上。州牧眼一翻晕倒在地。

清辞下手时并没考虑太多,她先是被窗户上的剪影骇到了,紧接着便听到屋内两人的声音,她顿时怒火上头,什么也顾不得了,举起手中的东西就砸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

清辞被吓住了,打了个颤便跑去卫昭身旁:“卫昭?”

她嗓音微颤。

因不知卫昭在里到底经历了什么,话不敢多说,生怕伤到了他。只见他衣裳虽然整齐穿在身上,面颊却白,双臂软弱无力地抚在架子上,红着眼看她。

卫昭还当出现了幻觉。这个时候,阿姐早应该躺在床上睡觉才是。自从来了兖州,她人便有些懒了,除了去后院种菜养鸡,其他一概不管。他不敢相信阿姐会出现在这,可当她走来时,他的鼻端便涌入熟悉的皂角香,合着他的衣裳是一样的味道。

他本没受过多少苦,也没多少委屈。州牧的心思他一直都是清楚的,只一概不理。可见着了她,眼眶忽然就发酸了,他只觉自己仿佛吸入了大量的迷香,四肢都没了力气,双腿一软,即将倒地的瞬间被清辞揽在怀中。

卫昭声音亦无力:“阿姐,这香里加了东西,我没力气了”

清辞听了他这话,又见他一脸颓丧,心里早就疼得发酸,她半托半揽抱住他:“没事了。”

她看眼躺在地上的州牧,眉头蹙起。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是方才看门的小厮叫了人来,正要冲进院子里,却听高岩的声音响起:“我找姐夫有话要谈,你们来做什么?”

“可是卫将军”

“关卫将军何事?他也来了,我怎么没瞧见!”语气带上不耐:“怎么我如今说话都不管用了嘛,想跟姐夫单独见面都不成了?”

“大人息怒,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这就走。”

脚步声哗啦啦退去。

高岩走进,将门关上,看向书架前拥着的两人,又看眼地上躺着的州牧。面色沉沉。

清辞挡在卫昭前方:“多谢。”

卫昭却忽然笑道:“高岩,你有一位好姐夫呢。”他有气无力地趴在清辞肩膀上,许是语调阴阳怪气,让清辞看他一眼,他就垂下眼睫,声音低低道:“方才你们不来,我都快吓死了。”

清辞握住他一只手,微微用了力。

今日之事,本就是州牧荒唐。错也不在别人,可就因为他是州牧,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有对的份。

卫昭今日不从,难不成往后日日都不从?且今日清辞打了州牧,这是事实。等州牧醒来后,难免心生怨恨,怕是再不会重用卫昭,保不齐,会将他除掉。

若是今日只有清辞卫昭两人,还可以想些法子拖延几日,可高岩

高岩将州牧拖到了床上去,看看他后脑勺的伤,忽然开口:“流了好些血。”

卫昭贴着清辞的耳廓低低笑:“阿姐力气好大。”

他气息灼热,清辞往旁边偏了偏头。

她虽然不像卫昭日日练兵,可早些时候下地干活练出了力气,在将军府也没怎么闲着,后院的蔬菜地全是她一人种的。力气虽不很大,比起旁人也够用了。

清辞现下在意高岩的态度是什么样的,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

高岩是州牧的妻弟,本应是极亲的关系。可方才他的举动,分明是有意替他们遮掩的,再者,郭夫人已经不在了,高岩待州牧,还会如往日般忠心吗?

她心里存了疑,试探问道:“校尉要给州牧请郎中吗?”

高岩摇摇头:“只是小伤,包扎就好了。”他将州牧的下袍撕下一长块,系在他脑后,忽而问道:“不知将军此后有什么打算?”

高岩看过去。

他是卫昭麾下的,只比卫昭大了几岁,平日里走得近,是最了解卫昭的了。从没见过他像今日这般,发生了这样的事,却还笑得出来,眼睛都弯起来,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情绪似的。

卫昭似乎有些困了,半垂着眼,没说话。

高岩当他没听见,又重复问了一遍。

卫昭又笑:“要在这里说话?”他动动腿,有些酸了,怕将全身力气都压在清辞身上,往外抽了抽身子,刚想换个姿势,清辞又扶上来,被她手臂碰着的地方立马燃起一团火,烧得他浑身舒畅,他心情极好,唇角弯弯道:“来我家。”

高岩就和他们二人,大摇大摆走出了州牧府。

卫昭猖狂自有他猖狂的缘由。

起先他一直小心翼翼,只为了守住这份前程,好让阿姐过上好日子,不再像从前那般受苦受累,只为了一丁点的钱,每日便要早出晚归。

后来许是有天赋,身边又有肯教导他的人,譬如李昌平,譬如高岩。又有阿姐抄的书籍,她看得书多,记忆也好,凡是记着的都写在纸上,他每日读,懂得就越多,对于用兵之事就越发顺手,且每次都能出奇制胜。

州牧看重他,事事顺从,越发助长他的性子。以至于后来,他手下有精兵,州牧手底下却多是阿谀奉承之辈,出了事无一个能顶上去的,就拿准了州牧不会将他怎样,做起事来越发随着性子。

卫昭知晓州牧的荒唐处,没想到他竟真有胆子动到自己身上。

高岩道:“先前州牧去郊外祭祀,已经惹的各州有怨言,要起兵攻打兖州。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州牧暂且不会将你怎样,可往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卫昭坐在椅上,清辞在他旁边坐着。他听了一会儿,便往旁边歪,要清辞用手撑着才能勉强坐直:“是啊,明天他醒来也没胆子要我怎样。”

高岩皱眉盯着他:“你现在身体这么弱了?只是一点香料而已,怎么现在还没好?”

卫昭面色讪讪,索性装到底:“我也不知为何,坐也坐不起来,许是用料猛吧。”他低下头去,眼底带着丝因撒谎而浮现的慌张,怕被看出来。但他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清辞的声音,只后背攀上一只手,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他的背,带着安抚,他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道高岩:“你去那屋里待一会儿,保准你也没力气。”

高岩半信半疑地啊了一声,看看清辞又看看卫昭,不再多问。

清辞一直在旁边听着。

高岩与卫昭的关系确实要比她想象中好许多,二人谈话并没有太多避讳,也没有因为州牧有所忌惮。她松了口气,出去吩咐人做些热汤送来。

见清辞走了,卫昭这才慢悠悠坐直身子,没了方才的虚弱,直叫高岩瞪直了眼:“原来,她不是你阿兄,是你的阿姐。”

卫昭微微惊讶:“你怎么知道?”他的心蓦地沉下,目光冷冷盯着高岩。

高岩道:“你自己叫她阿姐,叫那么大声,我能听不见?”

卫昭啊了声。他在外人跟前一直唤她阿兄的,没想到在高岩面前倒是忘了装了。他打了个哈欠,望望门外没瞧见清辞的身影,有些不快地垂下眼:“是我阿姐没错,她刚才在我不方便说,我也想问你一句,你呢?你还打算在他手底下吗?”

高岩张张嘴,面容纠结。

卫昭下了剂猛药:“原先是因为他是你姐夫,可是现在,你还当他是姐夫吗?”

高岩蓦地攥紧了拳,再抬起头来,眼圈红了,眸里藏着亲人去世的悲恸:“你要怎么做。”

卫昭笑了。

高岩留下又说了几句话,要走。

卫昭碍于现在正处于被迷药弄得浑身没有力气,不便起身,清辞就跟着高岩送出门。

高岩一路都很紧张,出门前卫昭一直瞪着他。他本是想说一句不用送的,但没说出来,现在清辞走在旁边,叫他又想起卫昭那阴冷冷充满威胁的一眼。

他闭紧嘴巴。

他跟在卫昭身旁,是知道卫昭有个心上人的。从前以为他没经过女人,一直拉着他往烟花地里跑,可卫昭却从不跟着他们胡闹。坐在旁边,只是拉着那些女子不停地问,他曾听过几句,无非是“怎么讨女人欢心”这类的话,他就断定卫昭有心上人。

可从不见卫昭提起,反倒将兄长时常挂在嘴边。

兄长生病了,急着回家。得了好东西,也急着回家给兄长。像个没断奶的小娃娃,离了兄长就不成了。

高岩不喜卫昭的这些行为,还说过他。却不曾想,原来兄长不是兄长,而是姐姐,还是被他偷偷放在心上的姐姐。

高岩上马,回头看眼门外站着的清辞。

她穿一身灰色长袍,长发束在脑顶,用木簪插起。浑身无多余的饰物,与卫昭那恨不能穿金戴银的做派截然相反。却如一根修竹立在风中,眉目清俊,眼神湛亮。

她微微笑着,立在月色下,像下凡的仙子。

高岩骑马往前走几步,想起前几日瞧见清辞与李绰在街上的场景,二人日日往来。李绰人虽荒唐,可长相却不差。他就替卫昭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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