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站在车下理货的老人，好奇地直起了满是汗水的脊背，疑惑地看看一脸焦急的许夏舟，又看看货柜车闷声卸货的楚一凡。

“呆子！我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吗？”许夏舟有些声嘶力竭。

“闺女，这男娃子要是死了心，就扳不回来了！”老人好心劝慰许夏舟。

“哎呀！”许夏舟一跺脚，一头短碎发随着来回晃动：“大叔，您想哪去了。”

黄阳子则摸出了电话：“梁经理麻烦你找两个工人西货仓！”

不大工夫，梁经理带着两个身材健硕的男子，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黄阳子的跟前，伸手捋了一下光秃秃的额头：“黄总，人我带来。”

“谢谢梁经理，麻烦两个师傅帮忙卸一下货，回头你写加班单给我。”

“好！好！”梁经理慌忙转身喊两个工人：“快，麻利点！”

偌大的一货柜货物，在两个健硕的男人的帮助下，很快卸空。

楚一凡赖在货车内，却迟迟不愿下车。

“师傅，把那人给我弄下来！”黄阳子一手叉腰，一只手指着货仓角落内的楚一凡。

两个身材健硕的男子互望了一眼，随即走到楚一凡的身边，一人架起一只胳膊，拖着楚一凡下了车，将楚一凡丢在黄阳子与许夏舟的面前，这才灿笑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货仓。

“娃子，好好处理你的事，我们先回去了。”理货老人与货柜车走的很是匆忙，将楚一凡撂在了物流园内。

已近午夜。头顶的月亮微微西斜。它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去了一块，残缺的寒光，让人心生悲楚。

鑫宇物流园内，依旧沸腾，人们为生计忙碌着，无暇顾及坐在西侧墙边长椅上的三个年轻人。

楚一凡将湿透的衬衣裹在身上，低头不语。

才几天不见，楚一凡原本就很瘦弱的身躯，显得更加孱弱，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

黄阳子在长椅前来回走动着，她一直都没说话，她明白，许夏舟与楚一凡相处的情谊，远比自己与楚一凡的深厚。

楚一凡坐在长椅上，两只手肘支撑在双腿上，双手抱着头，不停地揉搓着，似乎要搓走疲惫，也为了回避许夏舟的问题。

“一凡，你想想，师傅那么势力的人，他都几次去你住的地方找你，你就这么偷偷走掉，连交代都没有一声，就不觉得心里有愧吗？”许夏舟苦口婆心地看着焦虑又疲惫的楚一凡。

“我没跟你们打招呼，就是不想再跟你们联络了，你非要让我把话说明白吗？”楚一凡终于停止了动作，斜着瞄了一眼许夏舟。

“你个死孩子！”许夏舟抬手给了楚一凡一巴掌。

楚一凡下意识地抬手一挡，昏黄的灯光下，许夏舟瞥见了楚一凡手上锃亮的水泡。

“一凡。”许夏舟的心顿时软了下来，“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情怎么不考虑后果呢？”

许夏舟在楚一凡的身边坐下来，侧着身子，一脸地关切：“你说我们拿到学位是多么不容易啊。你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就不觉得窝囊吗？你对得起你妈吗？”

“我这有什么窝囊的，我凭劳动养活自己，我又不能把自己卖了。”

“你是不是需要钱啊？我可以借给你啊！等到你实习期满赚到了，再还给我。”许久没插话的黄阳子隐约感受到了楚一凡的难处。

“你算了！”楚一凡下意识地挥挥手，“实习期满又能赚到多少钱？没案源、没人脉。到时候能不饿死就不错了，借了钱我怕是永世都没有还的能力。”

“那就是说，你的困境，还不单单是因为没有钱？！”许夏舟与黄阳子对望了一眼，隐约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随你们怎么说，总之不要再来骚扰我就可以了，你们是律师，我以后就是街头的装卸工，咱们永远都不可能行走在一条线上了。”楚一凡站了起来，他的目光，从黄阳子的面颊上移动到许夏舟的面孔上，一脸地拒绝，一副视死如归的凛然。

“你就不能说发生了什么事吗？大家同事一场，也都不容易，能帮的不就帮了吗？”许夏舟挡住楚一凡的退路。

“你们帮不了！”楚一凡无端端地低声吼叫了一句：“你们谁都帮不了我。”

许夏舟被这凄楚的嘶喊吓的一哆嗦，她依旧不甘心，冲着楚一凡的背影喊道：“你这叫做自暴自弃！”

“我我没办法。”楚一凡仓皇地往前奔走着，背影决绝而孤独。

在楚一凡转身离开的一霎那，许夏舟看见了楚一凡眼神中闪耀的晶莹的泪珠，她不由得心底一震。

黄阳子没有阻拦，也没有劝阻，她站在那里，看着疾步消失的楚一凡，对许夏舟说道：“舟舟，不要劝了，我总感觉到，他出事了。”

许夏舟顿时呆在了那里。

黄阳子一句“出事了”，让她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寒颤。这是他们的俗语，也就是说楚一凡可能是触碰到了法律的红线。所以，他不能说，也感觉到了自己不能再呆在司法界，所以才选择回避。

当许夏舟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时候，也随即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单亲家庭，平时乖宝宝一个，连大声说话都会脸红的人，会做错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