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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清风明月落花流水(2 / 2)

“我的父亲是前太子庆忌,他不爱我的母亲,他爱错了人,可却也爱了一生。

我的祖母就是南海婆婆田淑惠,我的祖父是前吴王僚,可我知道我的祖母并不爱我的祖父,就算最后两人成为夫妻。

更不爱你的父亲,纵然你的父亲同样爱着我的祖母一辈子,直到最后在雁落九转死去,他似乎也从未恨过我的祖母。

可我的祖母一辈子只爱着一个人。

你传承了吴国血脉,一生只爱一人,而我也传承了祖母的血脉,一生只爱一人。

只是从祖父母开始,我们的爱就错失了一人。

如果祖母能爱上祖父那该多好,或许现在我也会爱上你。

只是可惜世事弄人,从来没有人能真正掌握甚至改变自己的命运,让我们都成为错爱之人。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爱过我,可我依然爱着他,而我却又能如何呢?

因为蝶儿也是我的妹妹,是姑姑伍若水的女儿,不,应该叫姬若水。

我不知道我是谁,甚至从小就不知道我是谁。

现在我更不知道为何会打开城门,对于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是模糊不清。

或许和你一样,只知道自己所爱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西施的话还是让夫差十分震惊,他虽然知道西施爱的是谁,可他却并不责怪,却从来未曾想西施其实也是吴国王族血脉。

(只是至死也没有人告诉西施,因为大家都不想伤害她,不想让她因为前人的错误而误了自己的幸福,毕竟嫁与了夫差,也算是达成一个女人最大的荣耀了。

没有人告诉她,其实她并不是吴王僚的血脉,因为他的父亲也不是姬姓血脉,而是赵氏血脉。

所以西施才真正的可怜人。)

“你不必心有遗憾,你打开城门放越国三千铁甲进城,其实只是做了一个男人不敢做的事,承认了一件男人永远也不会承认的失败。

若说不是你打开城门,那么我必然会率吴国大军死守到底,到最后的结局必然是城破人亡。

不知多少将士、多少百姓会因为我的固执而陪我殉葬。

我夫差不配,不配让那么多人陪我去死。

是你成全了自己的仁义,也成全了本王的仁义,做了一个天下男人皆不敢、不会做的事。

所以你不必有任何迷茫,大势之下人如蝼蚁,偷生不易,更何况还要留一个好名声呢,唯有一死或许才能不被世人所骂。

纵然世人会骂我当初不听伍相国所言杀了勾践与范蠡,可我依然不会后悔,再重头走一遍依然会保持着心中所想,做该做之事。

吴国之败非败于越王勾践与范蠡,而是败于本王的骄傲。

几年前鬼谷王禅就曾提醒本王,可本王在吴国兴盛之时忘乎所以,忽视了越国,也因此忽视了勾践与范蠡这两个卑鄙之人。

吴国之败败于夫差我,与人无忧,你更不必为此而自责。”

夫差此时安慰着西施,他觉得眼前心爱的女人才是这个世界最可悲的人。

她即得不到自己所爱,而且怀着如此悲情的身世,纵然是天纵国色之香,却不能得到自己的幸福,是上天的不公,更是世间的悲剧。

而夫差自己呢,虽然得不到施子之爱,可却也成为夫妻,这也算是给他的爱一点补偿,相比施子既未跟所爱的人在一起,反而跟了一个不爱的人勉强度日,这种痛楚,他自己明白,也体谅眼前的西施。

而他更不想自己所爱的女人为此伤心,为此而有半分自责,这不是她的错,只能是上天的错。

“我这一辈子,能得你所爱,其实已然满足。

有些事就是如此,就好天上的清风与明月,若曾经有相识、相伴已是满足,又何必一定要拥有呢。

又如同落花与流水,落花有意于流水,而流水无情于落花。

有情无情皆是情,化成落花与流水。

落花不因流水无情而不恋流水,流水不因落花有意而恋落花。

它们都各有所爱,各有所忠,各有所守,落花守着流水是落花之愿,纵然流水无情,其实已然心满意足了。

此世已然如此,无法改变,只是希望来世做个普通之人,那怕是卑贱无比的爱,只要有而且能有人应,那一定是人生最美满的爱了。

你的愿望其实是希望着我看着你死,虽然残忍,可我却会成全于你,你用一辈子的爱换来如此残忍的成全也算是得尝所愿了。”

西施还是十分了解夫差,知道他最后的心愿,而此时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所以西施此时已无话可说,因为夫差不愿任何人看着他死,只希望她一个人见证他生死的最后一刻。

夫差站起身来,而西施也站起身来。

夫妻两人对着中间的琴行了最后夫妻之礼。

“希望你能带着我的爱好好活着,我知道天地之间无人会再伤害你了。”

夫差说着,看了看王宫的屋顶,同时快速拔出手中的巨阙剑,对着颈部猛地一划,一股鲜血溅出倒在了地上。

西施并没有哭泣,也没有眼泪,因为眼泪都已流干。

她缓缓的走了过云,轻轻的把夫差的尸体扶正,再为他抹下眼帘,整理好衣冠,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看了看已然气绝的夫差,同样也看了看王宫已残败的屋顶,最后却露出一丝苦笑。

长亭外,黄草地,小溪东流水,十年岁月情意浓。

王禅初入吴境之时走的是吴都西门,现在走的依然还是吴都西门。

只是人依旧,景已非,当年来时吴都正盛春意连连,此时再来已是吴都不吴,寒冬漫漫。

王禅骑着一头瘦马,一身斗蓬,像极了一个历经江湖却又极尽失落的过路客。

而他其实也只是一个过路客而已,一个人世的过路客,什么地方不像他的家,也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家。

像天边的云,说天是它的家,可天太大,说风是它的家,风却又太忽然,或许云的家是大地,化成雨之后,大地才是它的家

官道很真,可影子却是弯曲的,因为风吹动着云。

一路萧条,一种苍凉,百姓流离,万物凋零。

十四年了,改变的是旧模样,留下的是新沧桑。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世间最苦莫过于百姓。

小河水浅声轻脆,柳条无风影自垂,西风不解夕阳情,徒留落霞独自醉,老藤尚有一分青,昏鸦却无半分白,小桥日夜候流水,流水一去不再回。

一条长长的影子留在王禅马前,整个官道上此时已无行人,只有前方的一匹骑马一个女人,拖着长长的影子,不急不慢,似走还留。

而王禅呢却也是欲追还停,欲停不舍。

前面就是十里亭了,那里有王禅一些得意的记忆,可此时却连半分霞光都不如,再多的记忆都会遗忘,可此时的霞光却让他不舍得让它落下。

前面的骏马之上坐着的女人带着落霞的余晖显得十分耀目,让王禅不敢正肯观之,就像不敢正眼去看正午的太阳一样。

这个女人看起来身形娇弱,却又英姿勃发,无论是衣裳飘动,还是身姿轻摇,亦或是发长发轻荡,都让人魂之舍。

这是一个让列国王候公子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的女人。

她此时身上半没有俗艳之气,像是重生之后的清纯,又像是解脱之后的自由,更像是一种超越自我的洒脱。

一身白衣,一条大红的披风,腰间一柄木剑,在晚霞之下显得十分显眼,又十分孤独。

她也是走走停停,似乎对于吴都也有些不舍。

不错这里是她应该留恋的地方,或许将来她永远也不会再来了。

十里长亭,她停下了马。

而王禅则却并没有向前走着,心里总有一种恍惚若失的感觉。

这或许是他留在尘世最后的记忆了,当然并不包括虎踞的青裳与他的儿子。

神仙生活做得久了,有时也会怀念做普通人的日子。

可他觉得他做普通人的时候像一个神仙,什么都懂,当真正修道之后,他确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总喜欢这种平凡而平淡的生活。

像照在他脸上的这的末晚霞一样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

“你不用送了,我要走了,而你也并不想送我。

就好像我不会送你一样,既然来了,也应该走了。

落花虽然随流水,可落花永远也跟不上流水,只希望最终能葬于流水之中。

我本是落花,你只是流水,可我却也想做一回流水,让你做一回落花吧。

不管你走多远,也不管我走多远,这一辈子你欠我的,记得下辈子一定要来还。

我走了,迎着明月而走,我走了,伴着清风而走。

而我希望,你就是那清风明月,既不属于我,也不属于她,属于所有有心之人。

我走了,再见。”

回头说话的是施子,此时她已然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可她的脸上却带着晚霞一样美丽的笑容。

可她却说得十分轻快,边说边扬了扬手中的一柄木剑,正是当年王禅送与化蝶的迎月剑。

施子挥着手,既有不舍,又有决绝,像是清风与明月一样,明月依旧,清风依旧,伊人依旧。

“哦,一定,一定,再见。”

王禅还想说点什么,却一时之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马蹄声急,眼前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晚霞之中,变成了晚霞的一部分,慢慢的慢慢的被远处的山影所笼罩。

王禅看了看这一片熟悉的土地,看了看这熟悉的十里长亭,看了看这落日的余晖,再看慢慢变黑的天空之中,明月已然升上了半空,刚才的宁静随之被一缕清风吹醒。

王禅笑了笑,看了看明月,感受着清风,理了理额头的乱发,轻轻拍拍马背,瘦马依旧,不紧不慢踏着最后一抹晚霞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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