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下一山的碎影,黑白相交;
树影中石阶盘绕,
走近了泉声,又离开了溪道,
听不见泉音,却来了一两声鸟叫。
走近了高峰,月黑石峭,
离开了高峰,月明林茂,
头上是绿枝,身旁是香草,
碰了一身秋露,衣履微潮;
步步升高,步步轻俏,
仿佛怕踏坏了那黑白的纹藻。
五步一庵,十步一庙,
没有人声,没有佛号,
都那么寂寥,
都那么低小,
有的失了庵门,有的炉生青草,
好像都交与月光代为照料。
走上小峰北眺,
灯火渺茫,雾气笼罩,
长安,像巨舟一条,
在灰色的大海里隐隐地飘摇。
噢,“灰色”与“飘摇”,
愿我的形容别成了预兆!
长安,当这国仇未报,
大难未消,
是那么繁闹,
那么逍遥,
到处是笙歌欢笑,
也许还有——噢,良心知道!
长安,用你的历史的光荣与尊傲,
像万把火炬齐烧,
教光明普照,
在国难的血海里猛进如潮!
到了大台,山高月小,
月色水声,隐隐的古庙,
像在梦中,渺茫里有些欣笑,
在眼前,在心中,细细地回绕。
噢,那幽静,那凉爽,那清峭,
带着满身的月光,一直睡到天晓!
隔着窗儿,早睡早起的禽鸟,
用各样的歌声向游人欢叫;
起来,看,身在高峰,群由皆小;
看,云海轻移,峰如列岛;
山下彩云朵朵,在林园上轻飘,
遮暗了远林,却放一些光明给弯弯的溪道;
眼前,云在山顶,云在山腰,
百转十回,疾行缓绕,
一缕白云给青峰无限的情调。
我们走入云中,与白云齐入了古庙;
庙小峰孤,云开日照,
看,对面的翠华绿如鲜藻;
青峰掩着青峰,青松护着青草,
碧绿之间,夹着微黄的小道;
只有一线白云在山头上盘绕。
脚上,云去山空,万丈孤峭,
望一望翠华,看一看孤立的小庙,
我们惊喜欲狂,要高喊,要欢叫;
啊,这最色的雄奇,山林的美妙,
把人们的爱心,像爱情之与美貌,
在国土上系牢;
美的崇高,
是爱的开导,
当美的田园与河山受到淫暴,
谁肯坐视,不拿起枪刀?
我愿每一个青年,不仅在屋中受教;
去看,去看,看水阔山高,
看自然给中华的奇珍异宝,
受了美的熏陶,
燃起爱的火苗,
使热血与行云,诗声与虎啸,
结成爱与美的心潮,
用崇高的热情使江山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