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像崂山孤峭地立在东海边,
看见了华山便到了华山:
一岭平拔,独傲云间,
像插天的碧笋,像天际的青莲,
像画家的神工鬼遣,
挺秀的几笔绘就了层峦。
没有枝冗破乱,
没有涂抹求全,
笔笔简洁,无可增减,
莲峰仙掌划然立在眼前;
不似巴山的信意纡环,
不似太行的峰峦无限,
也不似剑门的奇险,
直插霄汉,而一目了然;
这里,石不露骨,翠树含烟,
显而不浅,秀而不艳,
一切都分明地列在目前,
一切又都空灵淡远;
南方的秀色,北地的晴天,
没有南方的柔媚,也没有北国的荒寒;
来到山前,朝霞还未散,
天上的胭脂染红了莲峰的花瓣。
几乎没有山坡,到了山根便到了寺院,
正是中秋,山下的香客往来不断,
钟磬声声,香烟委婉,
林边溪畔,古寺茅庵,
小脚的婆娘也能从容的来烧香还愿,
绿裤红袄,衬出秋山的明艳。
滚滚的溪水似急欲出山,
循着泉声,我们找到了玉泉道院:
林幽寺大,回绕着清泉,
紫艳的树根在水中轻颤;
希夷的卧像,在洞里安眠,
洞外,无忧古树,绿影珊珊。
无忧的树,无忧的仙,
无忧的世界啊,恐怕只在梦间!
离开了道院,开始登山,
野草荒藤,水鸣石乱,
曲折的山路忽北忽南,
一会儿渡水,一会儿攀缘,
不见美景,不见竹树云烟,
只有指大的蝌蚪在水里回旋。
假若到这里就废然而返,
噢,那才冤枉了华山!
看,希夷峡上,绝壁垂岩,
半山开洞,百丈虚悬,
削石容步,直立无援,
一步错乱,使身碎深渊,
虽不是什么美景奇观,
可已经预示着山中的幽邃惊险。
峡中的乱石,巨大如船,
棱角面面,或混沌团团,
假若相信神话的相传,
救母的沉香就在此试斧,准备着劈山。
莎萝坪上是第二仙关,
莎萝树下,小小的茅庵,
道人献上泉水,摆上果盘,
黄精果枣,采自山间。
再往前进,
山路更难,
荒石蔓草阻碍着十八盘,
毛女洞外,石名混元,
我们汗出如洗,只好静坐观山。
到青柯坪上,奇美的太华才微微露面:
俯看来路,石明草乱,
仰看青峰,已若隐若现;
在遇仙观内,道士预备了午餐,
洁静的庵堂忙如旅馆,
道士相呼,道士催饭,
道士算帐,道士索钱,
道士的面孔时有暖寒,
钱多就春暖花开,钱少就风云突变,
恐怕这里的道士啊不会遇到神仙!
在青柯坪往上,才算真到了华山,
坡陡阶直,两旁拦着铁链,
欲止欲行,任凭决断,
“回心”巨石警告着危险!
上千尺,步步惊颤,
上百尺峡,壁陡身悬,
抓紧了铁索,看准了石坎,
上有高峰,下临深涧,
孤梯直悬,峭壁四面。
要大胆,要坦然,
心中一慌,手脚一乱,
在半山之中必缩成一团!
大胆,坦然,并无危险,
切莫仰看云烟,先心惊气短。
在履险之后,或登临以前,
恰好有个小寺茅庵,
静静的佛堂,水清烟暖,
道士的收获是过客的茶钱。
过二龙桥,过群仙观,
处处曲折,步步艰难,
在山缝中小路只有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