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下)多么惊心,啊,历史的兴废!
看,洛水在南,邙山在北,
首阳与伏牛遥遥地斜对;
地势的雄奇,山水的明媚,
当年啊,异草奇花,英杰荟萃,
是唐诗与宋词里的锦绣都会;
金鱼玉碗,即使是凤去龙归,
七十二皇陵的北邙啊,还有死亡的富贵!
今天,夜雨朝阳使远山明翠,
河柳依依,动心的晴美,
在哪里,哪里,是那几代豪华的都会?
除了北邙上的茂草荒碑,
我们看见,
噢,真愿意没有猜对——
古的洛阳就那么容易摧毁!?
污浊的小村,鸡啼犬吠,
绿树绿田,村童骑着牛背,
难道这就是玉露清辉,
帝王的宫禁,金阙的天威?
那国都的城垣,天子的捍卫!
就是白马外的黄土几堆?
是什么风暴代替了玉笛横吹?
是什么刀火代替了宝马金龟?
数千年的雨露,酒软花肥,
明楼翠袖,十万蛾眉,
一旦哪,尽化飞灰!
我们穿村过寨,渡过洛水,
踏着雨后田间的湿润的土背,
或与小蝶分享着河堤的草味,
去看那出土的大晋古碑,
好证明古代太学在古代洛阳的地位。
田上的香风,远林的静美,
使人欲喜,使人欲悲;
昨日的琼楼玉宇,今日的尘灰,
人类的悲剧是人力的浪费;
沧海桑田,使历史迟进而急退!
看,这穷苦的村落,污秽成堆,
街心的积水,蚊蝇交响争辉;
就是在这里,卧着那学府的石碑!
“大晋龙兴,三临辟雍”,
噢,碑文的完美,
与石面的凝滑,隶书的名贵!
是哪一次战争,灾害,使历史阴晦,
把一千五百年的光辉,
掩藏土内;
到今天,仿佛顺着命运的指挥,
在这没有书声的地方使今人惭愧!
乡人前引,我们结成考古的小队,
看那出土的地方,决定太学的方位;
在芝麻与玉米的绿影里,小坟几堆,
恰恰与古洛阳的遗痕相对,
石经的残片,与大晋的全碑,
都在这里,偶然地,与老农相会。
我们要欢呼,噢,山川与智慧,
这是南郊,这是太学,古洛阳的珍贵!
文化假若是呼吸呀,武力是肺,
任他风狂雨暴,疾扫横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