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云逸，幽幽道：“我今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这个疯子……”云逸挣扎着站起来，“上官婉如已经死了，死了你还不放过她吗？！”

“我不相信她死了！”乌洛川吼道，“为什么你们都说她死了？你们有什么资格评判她的生死？我没有亲眼看见她躺在我面前！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

云逸被他吼的一愣，她没想到乌洛川的情绪会一下子失控，乌洛川总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弄得她甚至都怀疑乌洛川是个没感情的木头人。她第一次说上官婉如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他没有表态，如今到了这里，他却反应这么激烈，这说明他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

“婉如死的时候，手里一直抓着一枚白色的玉佩。她躺在我怀里紧紧盯着庙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回来。所以后来我葬她时，将那玉佩放在她手中一齐埋了。你若不信，便亲自察看罢。我拦不住你，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云逸淡淡道。

乌洛川拿起别在腰间的竹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那笛声刺耳难耐，如同什么人在低声啜泣，又像谁附在耳边哑着喉咙低语。不知从哪里爬出一片黑色的甲虫，自乌洛川脚下散开，随着笛声没入泥土。

云逸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乌洛川这是在御蛊，只见那黑色的小虫遇土后如鱼得水，不费吹灰之力便钻入土层。这蛊虫嘴上长了两个大钳子，前爪也极为强健，可见是极擅长开山破土的。

不一会儿，脚下的土地便被这些蛊虫搅得天翻地覆，一具白色的枯骨渐渐被托了上来，笛声却在此刻戛然而止，乌洛川忽然躬身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喘了很久才略有些恢复，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带血的手掌藏到身后，抬头看着那半具仍埋在土里的白骨，也顾不上擦一擦嘴角的血迹，竟疯了似的上前用手刨起了泥土。

尽管前几日的大雨已经将土地润湿，可仍然有许多细小锋利的石子、枯草等掺杂其中，乌洛川的手指不一会便伤痕累累。那白骨被挖了出来，叠在胸前的双手中果然抓了一枚玉佩。

乌洛川顾不上鲜血淋漓的双手，一把将那枯骨揽在怀里，白色的骨植被乌洛川的血染红，竟有些妖艳的美感。

不知为何，虽然这具尸骨血肉已经腐化殆尽，可在乌洛川的眼里，上官婉如仍然是他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模样。

那时姑娘低头担忧地看着他，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然后他便被迷了心窍，鬼使神差地对她说：“你是……仙女吗？”

乌洛川呆呆地坐在那里，眼中仍是死气沉沉：“婉如，我修炼招魂术已经七年了。可是这么多年，我却没有一次能招来你的魂魄。所以，我一直不相信你死了……”

一滴泪自乌洛川眼角滑落，可他的眼睛连眨也没眨一下。

“你总是爱故意躲着我，可我终于还是找到你了。”

云逸别过身去不忍再看，一柄桃木剑突然擦过衣摆破空而来，挟着风雨之势向乌洛川直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