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序，本王命你去劝谢石那老家伙投降，在我军将士铁蹄之下，任何反抗都掀不起浪花。”说到这，苻坚顿了顿，接着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当然，你如今是我朝尚书令，看见谢石总要有点睥睨的意味，让他好好看清楚局势，哈哈。”苻坚完全没有急行军的疲惫，他近乎病态的笑声在整个大帐内回响，东晋的覆灭已成定局，开疆拓土，称王称霸，天下共主，苻坚笑得真的很开心。

谢琰擦了擦头上的汗，明明是一次说不定能改变战争进程和历史的会面，怎么就如此滑稽呢。一张顶好的几案俨然成了一条分界线一般，左边是已成火一般的谢石，眉头紧锁，眼神中隐隐有要扑过去打一架的意思，手指不停敲着几案。谢琰瞅准时机倒茶的时候把谢石的茶杯往里推了推，他真怕一言不合谢石就把茶杯砸碎或者扔过去，况且这茶杯可是上好的。谢石堂堂的征虏将军，谢安之弟，论气魄，论肚量如何都不止于此，怎么今天就情绪如此“汹涌”。

反观桌子另一边，清风徐徐，自在悠然坐着的朱序向谢琰道了声谢，端起茶轻轻的吹了两下，满脸笑容的饮了两口，将茶杯重新放在几案上，视线游离在整座大帐内，但就是没有一分落在旁边的谢石身上。

寂静，整个大帐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寂静，只能听见朱序不时喝茶的声音。谢琰在旁边这叫一个着急，该谈什么就谈啊，这谁都不说话算怎么回事啊。

“啪！”寂静由谢石率先打破，他一巴掌拍在案上，站起来瞪着朱序，“你……”刚说了一个字，朱序抬起头，依旧是满脸欠揍的笑容，打断了谢石反问道：“想不想赢？”这句话算卡在谢石心坎上了，他僵硬在原地，最后泄气一般坐下去，瓮声瓮气的说道：“赢？能不想赢吗，拿什么赢，你这个昔日太守都投降了，还敢来老子这说赢，我真想找人砍了你。”

朱序也难得的沉默了一次，收敛了脸上的笑，盯着谢石叹了口气，说道：“朝朝长恨余萧瑟，夜夜提灯照山河，东晋风骨，士子风流，朱某半分未丢，。”谢琰动容，原来朱大人是诈降，难以想象这些年他是如何在前秦熬下来的，东晋的每个人都把气节看的比命还重，如今他忍辱负重走回来了，东晋如何不赢？

谢石面色依旧沉重，低头抛出来一句：“我该相信你吗？”朱序没有直接回答他，说道：“信不信在你一念之差，我只希望你好好考虑，接下来我说的你一定仔细听好，前秦不久前截获了硖石的军报，知道了硖石粮食将尽，恐不能持久，苻坚带着八千骑兵亲自到了寿阳，加紧了会兵速度，打算一口气把东晋吃下来，如今我军要想反败为胜，唯一的机会就是趁前秦大军未至，果断出击，把他们前锋杀个片甲不留，而且要赢得干净，赢得漂亮，前秦必然士气大散，我军才能反败为胜啊！”谢石却没说话，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叫人把朱序给送出去了。

谢琰在旁边看的着急，赶紧道：“将军为何如此？朱序分明诈降，字字诚恳，一心为了我朝啊，将军要慎重考虑啊！”

“我不能冒险。”谢石的声音变得很嘶哑，“苻坚到了寿阳，对方必然有充足准备，我不能拿东晋的未来去赌，我决定坚守拖住苻坚。”谢石有些颤抖，想必心里很煎熬，到底该如何？

“如今东晋就像看着不断涨潮的水一样，到最后必然沉没，何不趁尚有希望，拼死一搏？将军，东晋的路，就在此了！”

看谢石有些动摇，谢琰接着说道：“如今北府军战力强盛，在谢玄的带领下能取得四战四捷的成绩，正好适合击溃前锋的角色，将军，不要再迟疑了，东晋必胜！”

谢石终于被说动了，叹了口气，狠狠的把茶杯扔在地上，“让谢玄给我打！”

谢琰心疼的茶杯还是被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