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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 99 章(1 / 2)

天幕阴沉,狂风骤起,喀什城中的灯火稀疏家家户户已入梦乡,街道上仅有打更夫的铜锣声,守城的士兵三五凑堆围坐在一块儿烧火取暖,火星跳动滋啦作响,橘黄色的火光映照着几人身影,投射在脸上显得有些昏暗。

老兵接下腰间的水囊喝了一口烈酒,僵硬的身子立马升起丝丝暖意,他看着一旁睁着眼睛盯着自己的徒弟,笑着将水囊递了过去,在火堆上烤了烤搓手,暖洋洋的感觉让人有些沉沉欲睡。

徒弟接过水囊饮了一口,被烈酒辣的连连吐舌头,这副模样逗笑了老兵,胸腔震动发出爽朗的小声,徒弟也跟着呆傻的挠头笑了笑,借着酒气询问道:“师父,今儿个守城的人为何这么多,平日不是咱俩就够了吗?那边那群人我咋没见过哩?”

后面这句话说压低嗓子说的,很小声只有两人能听见。

老兵拿过水囊又喝了一口酒却没咽下去,而是尽数吐在手中的刀刃上,低头擦拭这自己保命的大刀,随后捡起一旁的枯枝放进火堆中,丝丝缕缕的青烟和跳动的火焰模糊了他的面容,声音透过这层烟雾传来,“小孩子家家别问这么多,让你别来你不听,今晚招子放亮点别离我太远,晓得了不。”

不知为何徒弟心中有些不安,下意识将怀里的大刀抱紧了些,凑过去嘿嘿傻笑,“晓得了晓得了,师父你这语气搞得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哩。”

枯枝沾上火星眨眼间就被火舌吞噬干净,火星四散,老兵仰头将擦拭干净的刀举起,在火光的映射下细细打量,神情倒映在刀刃上,瞧起来有些沉重,片刻后才抬头眺望着远处的山林,语气悠长道:“的确要发生大事了啊。”

说话声融进风中被吹散开来,落入徒弟耳中只余下一点叹息,徒弟一脸忙让也顺着老兵看的方向望去,入眼只是漆黑一片的山林,月亮被乌云遮挡,仅留下一点微弱的光辉,照不亮这广袤的人间,整个天地都显得安静,没有一丁点声响,带着一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怪异气息,让人打从心底涌出紧张的氛围。

风将云聚在一块,厚厚的云层将月亮遮挡的更加严实,连一点余光都露不出来,视野所见程度更暗,时不时响起的兽鸣和鸟叫,让这个夜晚更显瘆人。

白马峡气温比白昼时刻要低一些,路边草丛布满露水,远远望过去像是结了一层霜,动物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青木林周遭笼罩着一层雾气,白雾混合着淡黄色的瘴气,在黑夜中显得有些诡异,风席卷着山林,树枝摇晃剧烈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间栖息而眠的白鸟纷纷拍打着翅膀从枝丫间分散开,拍打翅膀的扑腾声惊扰了林中宁静,沉重而纷杂的马蹄声震动着地面,一列身着盔甲的重骑屏气不出,纵马疾速而至,铠甲颠簸的声响伴随着马踏枯枝的动静,所过之地皆是尘土飞扬。

夜里的风打在脸上刮的人有些疼,列队在前之人赫然就是萧长聿,目光似暗夜中的猎鹰,透露出狠绝和凝重,一群人横过白马峡直直望着东边奔去,骏马呼哧呼哧喘着热气,呼出的白雾在寒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萧长聿率先勒马停住,马蹄在半空中高高扬起,越过一小片水洼溅起不少泥水,骏马马蹄落在地面来回踱步,身后的士兵见状也纷纷勒马停下,顿时间马匹嘴中发出的嘶嘶声环绕四周此起彼伏。

这处是一块辽阔的平原,位于青木林东处,萧长聿端在在马背上薄唇紧抿眼神微暗,随后翻身下了马,身上的盔甲摩擦间发出沉重的声响,每走一步都重重垂在众人心底。

“是这处吗?”萧长聿打量着周围问。

郑成从怀中掏出密函看了一眼,点头道:“信中所说便是此处。”

得到肯定萧长聿往前又迈了两步,盯着面前笼罩着瘴气望不到边际的青木林,神色在黑暗中让人瞧不清楚,只是身影站的很直,披风被吹的扬起,紧接着只见他轻启薄唇,吐出三个字,“倒火油!”

身后的士兵得到命令,动作迅速的将挂在马腹两侧的竹筒取下,训练有素的演着最外围的树干洒火油,迎面刮来的风带着股刺鼻的火油味,令萧长聿皱了皱眉,没多久的功夫骁骑营的人便把火油倒洒干净,纷纷入队退后和举着火把的另一支小队换了位置,众人屏息不语目光落在前方男人的身上等着指示,风势比刚刚来时还要大,却吹动不了重重的盔甲一分,萧长聿闭目不言,任由那股火油味四散开来,在心中盘算着时间,小半晌后才伸出手,一旁候着的郑成识趣的将手中火把递过去。

接过火把,炽热的火光照亮了萧长聿的表情,他睁开眼周身的气势冷峻决绝,下一刻手腕用力将火抛出去潇洒转身,火星沾到树木火焰“蹭”一下冒起,刺眼的火光将黑夜照亮,火焰燃烧发出的热浪朝着萧长聿扑去,吹起他身后的披风,一双眼在逆光的背景下更显煞气,声音混合着树木燃烧的滋拉声传来,只听他厉声道:“点火。”

话音落下,举着火把的士兵纷纷将手中火把投掷出去,火把在半空旋转数圈火光划出了一个个的火圈点亮了有些暗的夜晚,最后“咻”一声,落地后接触到沾了火油的树枝火舌立马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的任何东西都被烈火吞噬殆尽,枯枝燃烧炸裂的火花和发出的滋啦声响彻黑夜,火势很大肆无忌惮的扩宽,将灰暗的天际印的通红,周遭亮堂的犹如破晓之时有着摄人心魄的绮丽。

烈火带着的浓烟和灼热,吹来的火风吸取着众人身上的水分,好似毛发都被热浪烫的蜷缩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再加上热气熏得人头晕眼花。

萧长聿的脸颊被火势烧的泛红,披风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微微侧了侧头望向身后昏暗的另一边天,嘴角扬起抹笑低语道:“起风了。”

火光漫天,黑烟阵阵,天空像是被分裂开来,一边火光满天,一边沉入黑暗,蒙达朗一夜未眠等的便是一个时机,因此当手下士兵慌里慌张说青木林东边着火时,他一点也没慌乱,不紧不慢的将面前的酒饮尽,才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弯刀起身。

他掀开帘子一眼便瞧见天边冒出的浓烟及被火光映红的小半边天际,脸上露出抹势在必得的笑容,扬了扬下巴,抬手吩咐道:“传令下去,按照原计划进行,此时边域军应是最为混乱之时,阿拿昂那小兔崽子定要召集士兵灭火,又得同萧长聿周旋,现在时机正好,咱们派一支精锐跟着热拉副将偷偷潜入边域军大营,趁其不备将阿鲁曼蕾那臭丫头击杀,那臭丫头死了我看谁还同我争达安的位置,其余人跟着我迅速前往喀什城,趁着骁骑营守护薄弱,直接杀进城去,遇见阻拦之人杀了便是!”

他说到这儿盯着远处的浓烟,如鹰般阴翳的眼神在黑暗中透出一丝精光,随后带着杀意的声音再次响起,“达安的位置我要,这喀什城,我也要!”

从一开始蒙达朗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无论萧长聿和阿拿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一开始的目标便是喀什城,只要这俩人一对上,喀什城就成了一块没人看守的点心,千户所里面不过是些没上过战场的散兵,有几分能耐守得住喀什城。

那俩人闹得越大于他而言越有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渔翁想要的从来不是鹬蚌中的其一,而是全都要!

蒙达朗偷偷带兵沿着小路往喀什城而去,与此同时边域军的大营没亮灯火,成千上万的南甸士兵整装待发排列有序,祁然和季思同样是一副武将打扮,一身文人气势瞧不见丝毫,站立在一旁眉头自始自终就没松开过,倒是萧长笙未披甲未带鳌,依旧是那副素衣打扮,散在身后的发被狂风吹的四散纷飞。

几人立在高坡上,没有一人出声,底下的南甸士兵同样屏息不言,落针可闻的安静,那抹浓烟像是一个信号,敲响了今夜不平凡的开头。

萧常陈的鬓角有些湿润,像是在寒夜里站了许久的样子,待看到那漫天火光和黑烟阵阵时,有些凝重的面容才有了一丝笑意,上前一步用南甸话高声道:“今夜有一场恶战,蒙达朗野心勃勃欲谋害南甸储君,此罪滔天,无道之臣,叛贼所为,当应诛杀,你我身为南甸子民,以鸟神谕令信仰,达安是鸟神使者传达天意,是天命所归之人,为将为兵,为的便是不让此等乱臣贼子乱了我南甸对神明忠诚,今夜,死战,不降,必胜!”

底下众人异口同声,声音响彻天地,“死战,不降,必胜!”

声声不绝,气势磅礴。

“列队,出发!”萧常陈抬手吩咐道。

众人闻声迅速调整好状态列队而站,不过片刻功夫便分成了两队人马,萧常陈走到祁然身旁,沉声道:“拜托你了。”

“定不负所托,”祁然点了点头,“倒是将军居然放心将此重任交于我,让在下有些受宠若惊。”

“我虽镇守青木林却听说过裴家军的名号,你师从裴老将军,同裴齐修同出一门,能耐只高不低,更何况我师父说得对你的确是不二之选,我不信你却是信他的。”

祁然侧头看了看萧常陈身后的某人,觉得自己身份已经被知晓的七七八八,边域军防着骁骑营,骁骑营同样忌惮边域军,这般一想除了自己和季思好像真没人合适了,只好点头应下。

几人谈话间阿鲁曼蕾急匆匆跑了过来,她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便赶了过来,头发披散着,只着了薄衣,脚上趿拉着着,小脸跑的通红喘着大气,没有挂南甸发饰瞧起来比平时看起来成熟几分。

萧常陈见状脱掉披风迎了上去,将人从头到脚给罩住皱眉怒骂道:“这么冷你出来干嘛!”

阿鲁曼蕾将披风裹紧了些,满头的汗被凉风一吹,激起刺骨的冷,带着余温的披风让她打着颤的身子暖和了几分,扬起小脸蹙着眉说:“常陈,我做噩梦了,我梦见你不见了,只有我一个人,好多人要杀我,达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遍地都是死人,到处都是血,蒙达朗拿着刀对着我,他浑身都是血像要吃了我一样,我喊你,用尽全力喊你,你都没有应我,我好怕,我好怕啊,常陈,我好怕啊。”

闻言,萧常陈叹了口气,他待阿鲁曼蕾如亲妹妹一般,两人这几年相处已然视为家人,只好轻声哄道:“莫要怕,我不会走,我一直在呢,等今日这事完了便不会有人害你了,你回去乖乖睡觉,等你睡醒了我便回来了。”

“你不会走吗?”

“不会的。”

阿鲁曼蕾苍白着一张脸,闻言冲人勉强笑了笑,“那我睡醒后你要给我带糖人。”

“好,”萧常陈点头应道,随后吩咐身旁的下属,“将公主送回营帐。”

“遵命,”一旁的下属往左跨了一步出列,恭恭敬敬行礼,“公主回去吧。”

将阿鲁曼蕾送走后,萧常陈转身看着身后众人大手一挥,“出发!”

众人翻身上马,马蹄来回的踱步,季思看了看四周勒紧缰绳凑近祁然,有些困惑的问:“你怎不继续劝我留在营帐中了?”

祁然侧头看了看身旁之人,轻声道:“我想了想,有我在你身边便是最安全之处。”

这人说话其实很容易引起公愤,但他说出来却又带着点理所当然和本该如此,季思笑了笑,伸手握紧人拉住缰绳的手,盯着人眼睛目光满是坚定,“祁然,我骨子里流的是武将的血,不会因为怕死就躲在别人身后,你我虽定朱陈之名可同为男子,我不似那些娇弱女子需要你的保护,男儿之志应如长江东奔海,肩挑日月,脚踏江河,立于天地之间,你想护我我何尝不想护你,我要的不是等着你平安归来,我要的是同你一起并肩。”

“嗯,”祁然会握住季思带着凉意的手,勾唇笑了笑,“我与你同去同归。”

二人的一举一动落在萧常陈眼中,他咬了咬唇,猛地一下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萧长笙跟前,目光复杂包含着许多让人看不清的东西。后者有些茫然,还未张口整个人就落入一个怀抱之中,随后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师父,等我回来。”

话音很轻,还没待人听清温热怀抱便已松开,寒风继续迎面扑来,萧长笙眼睑轻颤,望着陆陆续续离开的队伍,嘴唇无声开合,最终没出一点声音,死死咬了咬下唇,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握紧拳头,直到视野中瞧不见萧常陈的身影,紧握的手才缓缓松开。

萧长笙站在原地,周遭只余下巡逻的士兵,他低头沉思了片刻转身离开,刚坐下饮了口热茶,账帘被人掀开,走进来一人。

来人并未出声,只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想在沉思,想在犹豫,萧长笙听见声响时动作一顿,转瞬恢复正常,继续斟了杯茶小口抿着,半晌见人未出声,在心中叹了口气,抬眸冲面前之人勾唇笑道:“我就猜中你会来。”

声音留在营帐中,半点都没传出去。

边域军的营地很安静,安静到透露出一丝怪异,每一个士兵都坚守在自己岗位有条不紊,像是今夜发生的种种都与他们无关。

旌旗飞扬,天边的乌云密布,将本就不亮的月光遮挡严实,狂风卷积着尘土枯叶,吹在人脸上带来刺骨的凉,蒙达朗仰头眯着眼睛眺望着远处城楼上的火光,脸上神情引隐在暗夜中,令人瞧不清楚上面的情绪如何,他勒马停下,抬手示意停下,身后的士兵为只好纷纷止步。

副将纵马上前,顺着蒙达朗眺望的方向望去,除了微弱的火光外再无其他,有些困惑不解道:“朗主,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劲吗?”

“喀什城现在守城的是谁?”蒙达朗皱着眉问。

“据说是新千户所上任的官儿,好像是姚家一个旁系,算不得什么大人物,朗主可是发现什么端倪了。”

“姚家?”蒙达朗眉头皱的更深,喀什原先归南甸所管,因此他自然知道喀什姚家,也听说这次大晋推行新政,姚家大公子由商入仕任喀什左使,算得上风光无限。

姚家在这里面好像没有什么关联,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丝不安,将近日以来发生的种种细细回忆了一遍,却没发现什么地方被自己忽视了,明明一切都没什么不对劲,可这么多年刀尖舔血过来的本能依旧让他觉得心绪不宁,甚至生出了回去的念头。

可抬眸望着前方的喀什城,那念头便消散了七分,今夜他若是夺回了喀什,那于南甸而言便是勇者,既灭了阿拿昂的锐气鼓舞南甸士气大大提高自己声望不说,于民心而言更是有利,南甸一向以强者为尊,到时候他继位达安便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

这般一想他垂眸沉思了片刻,厉声道:“都给我把精神打起来,招子给我放亮了,动静小些,等今晚事成了统统有赏!好肉好酒不会缺了兄弟们的。”

蒙达朗这支队伍是趁夜偷袭,因此挑的是条偏僻的小路,道路两旁的野草足有一人之高,马匹走在其中都需得稍稍仰头更别说身披重甲的士兵,一段路走下来众人已然有些乏累却还需得打足精神。

喀什城是依山而建,城墙修建呈弧型往两侧延伸开来链接高山,形成了一道得天独厚的屏障,这城墙修建牢固没有攻城车一时半会是很难攻下,所以从一开始蒙达朗就没打算攻城,强攻只会僵持不下到时候给了萧长聿喘息的机会,杀一个回马枪便是真的蠢不可及了。

城墙修建需要契合山体幅度,因此横街山体两侧的城墙是便是最薄弱之处,也恰恰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一队人马出现在山边时,如蒙达朗猜测一般,四周的确没有守城士兵也未点灯显得漆黑安静,呼啸而过的风声吹迷了眼睛,他坐在马上冷笑一声,脸上表情有些癫狂,随后翻身下马却并未凑近城墙,只是打量好一会儿沉声吩咐道:“动手!”

身后士兵动作迅速的掏出炸药,一摞一摞的排列在墙角之下,没一会儿功夫便手中炸药堆放整齐,随后又迅速掏出火折子动作一致的点燃炸药引线,紧接着纷纷一个翻身跳离炸药爆裂范围。

这种土弹火力不大可因为城墙薄弱的缘故,用量叠加便可炸开,引线本来就没多长燃烧的很快,星星点点的在暗夜中显得格外显眼,在第一捆炸药引线的火星熄灭时,“砰”的炸裂声随之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响彻天际,瞬间惊破了夜里的所有平静,喀什城中已经有人闻声纷纷亮起了灯。

猩红色的火光伴随着爆炸声冒起夹杂着浓浓的黑烟,与此同时,天际划过一道闪电,迅速凶猛,耀眼的白光刺破黑沉沉的天际,好似将天空划分开来,周遭被光笼罩着亮如白昼一般,清楚的照亮了每一个角落的细节,可白光却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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