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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1 / 2)

从喀什回来几日,这几日是季思过的最舒坦的时候,宫里没人传唤他,太子那边也安静无声,像是忘记他这号人了一般,户部衙门也不着急去,毕竟他回京这事还没传出去,也没多少人知晓,终日在府中打打太极吃吃茶,时不时和初一听雪插科打诨几句,日子简直不要太舒坦。

听雪抱着东西进来时他正窝在软塌上指导初一练字,外头天凉但屋里点了炭火也不显得冷,他只穿了件春衣头发用同色布带系着,一笑一抬眸颇有些风流无双的韵味,也不怪烟花楼里的姑娘们天天惦记。

自打季思受伤以来,听雪觉得他好像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具体是哪儿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人还是那个人,样子也没怎么变,言行举止更没什么不同,可气质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都说原来的季大人不好相与,府中没几个人同他说过话,更不知晓私下是何模样,唯一熟悉的赵管事也没了,更是无法追寻以前种种。

所以若真要问起季大人以前是个什么性子,众人也是你一言我一句说也说不清楚,好像大家都知道一些,却又知道的不全,七零八凑都是些做不得数的,听雪只是府上一个小丫鬟自然也不了解,但眼前这个季大人对她好,所以她也愿意喜欢眼前这个季大人,便不再去钻那些牛角尖。

听见开门声,季思抬起头开了一眼,冲着她怀里抱着的东西点了点下巴,“那是什么?”

“杨大人送给大人的小玩意儿,”听雪一边将东西放下一边道:“大人去了这么久不知道,这段时日小杨大人收罗到什么有趣小物件都连带捎一份过来,说是等大人回来逗乐。”

“杨钦?”季思挑了挑眉,“算他有这份心,没白帮他的忙,拿来让我瞧瞧。”

闻言,听雪连忙将那些东西递到季思面前,后者盘腿坐在塌上拿起那些东西端详,瞧见好玩的就丢给初一时不时和听雪聊几句,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大人,太子殿下派人来唤你过去。”

就这么一句话,季思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他低头看着手中这个木头雕刻的机关鸟,沉思半晌自言自语道:“真是一刻也不消停啊。”

从轿子里出来时,季思不动声色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这处不是东宫也不是晏家那处别院,他印象中应该是第一次来,垂了垂眸开始在心中盘算李弘炀这次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季大人,这边请。”

季思点了点头,跟在人身后七拐八绕。东宫的侍从将四周围得严严实实,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阵仗摆的很足,一直到小院门口,带路的公公才停下脚步躬着身道:“殿下就在前头,季大人自行进去便是。”

“有劳公公。”季思抬头看了看院周围着的侍卫,舔了舔嘴唇回,随后抬腿走了进去。

守在门前的侍卫替他开了门,里头估计点了炭火一股热气拂面而来,季思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听见里面传来的咳嗽声才走了进去,随后“砰”一声,身后的房门重重合上,他站在原地有沉思着,里屋传来了李弘炀虚弱无力的声音,“还不滚进来。”

听见声音季思急急忙忙走了进去躬身行礼,“见过殿下。”

他说完话后头顶没传来动静,季思也没抬头看,倒是听到汤匙和瓷碗碰撞发出的声响,足足等了小一会儿,才听李弘炀咳嗽道:“起来吧。”

“谢殿下。”季思站起身抬头才瞧见屋里站了不少宫女太监,还有晏怀铮和李弘炀身边那个兰先生,他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落在晏怀铮身上时和人对上视线,后者戏谑的冲着他笑了笑,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季思心中了然,急忙将视线移开。

屋里炭火点的很足,季思额头出了一点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混合着熏香,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他抬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见李弘炀坐在软榻上,身上披着厚厚狐狸毛做的大毡,整个人像是被包裹在一床暖和的毛毯之中,脸上带着病态,白的不见一点血色,像是刚喝完药,用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随后放在桌上,一旁候着的宫女连忙将沏好的热茶递过来,他接过后暖了暖手,低头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闻道:“听下头的人说。你回京有几日了。”

“两三日了,”季思恭敬的回话,“知道殿下中毒一事后,下官这心里头万分担忧心绪不宁,整宿整宿睡不着,恨不得亲自来东宫照料,但又怕自作主张惹得殿下不悦,这不一直在等殿下召见。”

“行了,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李弘炀冷笑了两声,“你这是担心本太子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这户部侍郎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下官不敢。”

“不敢?你季思有什么不敢的,”李弘炀盯着他,神情看不出喜怒,咳嗽了两声又道:“说说吧,在喀什都发生了什么事。”

季思动了动眼睛,一时之间不太确定李弘炀是想从自己这儿了解到什么,他垂着眸想了想,将在喀什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毕竟这些事动静不小,知道的人也不少,只需要派人往喀什走一趟就能知道真假,没必要作假说谎,只是瞒下了祁然去喀什的事,再把明明是自己和祁然布的局变成了萧长聿布的局,自己只是这局中的一部分,成了枚棋子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绘声绘色,就连话中那份气恼和憎恨都同往常无二,李弘炀掀起眼帘斜瞅着他,有些拿不定这人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若说季思以前是条泥鳅,看起来没有攻击性实则滑不溜秋的,那他现在就是只装猫的虎崽,乖巧听话,只有时不时露出的爪子才能泄露野兽的天性。

李弘炀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自打他认识季思以来,就知道这人比看起来心机更重更有野心,再加上他现在也不全算自己人,身后还有个皇上,所以这些改变显得那么的情理之中。

“所以,那南甸朗主为何要杀你,本太子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他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除非……”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会儿,才又不急不慢的将后面的话说完,“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本太子知道的,季思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本太子?”

季思心下一慌,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急急忙忙跪下着急道:“殿下,给下官十个胆子下官也不敢瞒着您啊,这真真是冤枉,下官待殿下那是一片赤忱从未有二心,是不是有人在殿下跟前嚼舌根子,待下官去拔了它的舌头丢去喂狗!”

“那你待好好说说,这里头是何缘故?”

真话是铁定不能说,这事复杂不说还牵扯到自己,他自己都不知晓里头的弯弯绕绕,真要说出来又是一团乱,季思脑中思绪翻涌,各种法子想的飞快,脸色一沉索性豁了出去,猛地一下嚎出声来,“殿下可要替下官做主啊!那萧长聿……他……他有……有……”

“有什么?你是不会说话了吗?”李弘炀看着季思支吾的模样,有些不太耐烦。

季思一副气得不行,说话声都带着抑制不住的怒火,“他有龙阳之好,用言语折辱下官,也不知怎么落到了南甸贼子口中,竟以为下官同那厮有什么腌臜的干系,这才发生这些个事,萧长聿这人目中无人,实在该死!”

“哦,”李弘炀挑了挑眉,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他有龙阳之好?”

“他说下官……”季思停顿下来,咬牙切齿带着恨意道:“说下官貌若好女,可惜生为男子,若是女子,定要……定要娶……殿下这厮实在欺人太甚!”

他说话时一旁的晏怀铮在打量着,瞧见这人气的颤抖的身子,握拳的双手,和恨不得将萧长聿碎尸万段的语气,一时之间分不出真假,他倒是听过萧长聿这人,是个硬茬儿,武将大多都瞧不上文官,尤其是季思这种空有皮相,趋炎附势的弄臣,那些个话真假不一定,但故意折辱季思倒是肯定,也的确像是萧长聿能干的事,故而真真假假就不太好区分了。

眯眼沉思,晏怀铮抬眸望向李弘炀摇了摇头,后者皱了皱眉咳嗽两声,出声道:“季思。抬起头来。”

季思心下一沉,双手下意识握紧缓缓抬头。

李弘炀垂眸打量着跪在面前这人,也不知是不是过于生气,眼尾都泛着红,眉眼间带着煞气,有些狠绝又有些艳丽,这两种奇怪的感觉在这人身上组合成了种独特的气质,绕是李弘炀见过不少美人儿,也不得不承认季思生了副好皮相,不似女子娇弱,也不似男子粗矿,介乎于二者之间,尤其当他抬眸望向你时,眼中盛满春水,不笑自含情,令人心头一震。

季思以前有这般好看吗?

在心中问着自己,李弘炀也不大记得清,印象中都是季思卑躬屈膝溜须拍马的模样,到真没好生看过这人长什么样,不过记得那时候救他那个少年应是长的好看的,但谁能知道内里居然是这么一个玩意儿,也就把他当个徒有其表的草包,李弘炀收回视线,咳嗽了两声轻蔑道:“萧长聿说的倒也没错,你也只有这张脸能入眼了。”

闻言,季思僵住,脸色有些尴尬,垂下头喃喃道:“殿下说的是。”

李弘炀嗤笑了一声,将身上狐裘裹紧了些,才一皱眉候在边上的小太监立马识趣的将往红炉里添了些炭,火星四射,屋里的温度又热了几分,季思额头出了薄汗也不敢抬手去擦,只好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你回来这几日都清楚发生何事了吗?”李弘炀问。

季思有些拿不定他这言外之意,是问他中毒还是问梁王,亦或者是问皇上病情好转这事,思索着小心回答,“殿下指的是梁王意欲加害于您这事吗?”

“你觉得呢?”李弘炀没有应话,而是将这个问题原封不动抛了回去。

这几个字用意颇深,季思在心中重复了一遍,抬眸扫视了一圈发现往日跟个狗皮膏药粘着李弘炀的曹为远不在,这里头有些奇怪,他开始盘算,若李弘炀知晓是李弘烨派人下的毒,按照他的性子不会这般淡定,早就闹起来了,那今日这局便会变成筹谋如何除掉李弘烨,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平静,李弘炀从来不是什么良善讲究兄友弟恭的主儿,他眦睚必报半点不会吃亏,若在李弘烨身上吃了亏身子现在坏成这样,即使能养的起来也得费一番功夫,所以哪能不讨回来的理。

唯一能说明反常的仅有一点,那就是他已经知道下毒这人是谁,但这人是让他连恨都恨不起来更别说动手了,若说之前种种都是季思和祁然的猜测,那李弘炀今日种种行为便是印证了两人当时的那个猜测,给李弘炀下毒之人,正是当今皇后!

皇后曹玉菡是曹为远亲妹妹,一向是以德才兼备、温良娴舒的形象示人,同曹为远那奸诈小人的某样相差甚远,将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任谁提起她都赞叹一句皇后贤良,在此之前季思也不会想到她会对自己亲生儿子下手,目的只是为了除掉李弘烨逼迫皇上,一环扣一环一步接一步,可谓心思深沉。

思及至此,季思有些明白李弘炀今日唤他来的目的,皇上将梁王传进宫,摆明是起了袒护的心思,所以今日这一局为的不是李弘炀而是皇上,季思心中涌起不安,沉声道:“下官并未寻到九节雪芝,听闻那不过当地人为了吸引外来之人而传出的谣言罢了,从来便不存在什么药死人肉白骨的神丹妙药,都是糊弄人的。”

“不,你寻到了。”李弘炀的声音传来,听在人耳中有些悠远。

季思抬眸望过去,只见这人眼中带着寒意,冷冷看着有些渗人,只好明知故问道:“殿下是何意思,请恕下官愚钝不大明白。”

李弘炀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冲着一旁的晏怀铮抬了抬下巴,后者得到示意点头回应,起身朝着季思走来,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木盒,“季侍郎请看。”

那盒子不大,里面装了一支白色的草,说是草却也不像,底部有根须,顶端有花苞,季思低头看了几眼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薄唇紧抿,神情有些复杂。

“这是西羌一种花叫无根,因为生长条件苛刻,数量稀少所以大多人不认识,”晏怀铮解释道,“季侍郎有听过吗?”

季思没出声,他在从小在天启八营长大,跟着营里的士兵耳濡目染对西羌的东西算不上十分熟悉那也能算了解一二,这东西却是真的没听过,掀起眼帘看向晏怀铮,脸上的表情带着询问。

后者冲他笑了笑客气道:“季侍郎,这就是九节雪芝。”

仅仅几个字,但季思却能明白话外之意,脸色顿时一变,心跳骤然加速,着急道:“殿下是从哪儿得的,这……这这万万不可,这事若是出了点差错,下官这脑袋铁定保不住,下官丢了命是小,若叫旁人知晓殿下弑……”

“季大人,”从头到尾没出声的兰先生这时候开了口,打断季思的话警醒:“慎言。”

季思将视线望过去,瞧见他眼中的狠绝,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眉头紧锁,神情凝重,抬手擦了擦汗水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是,下官口不择言,还望殿下恕罪。”

李弘炀握拳抵在嘴边咳嗽,整个人身子都颤抖起来,喉中像是含着浓痰,吐不出吞不进,就这么卡着,咳嗽的声响牵扯着五脏六肺,落在众人耳中喑哑难听。

东宫的大太监方青连忙凑近替李弘炀拍背顺气,小半晌后咳嗽声才渐渐小了起来,他端起桌上的茶水递过去,李弘炀接过饮了几口,待气息平稳些轻声道:“怕什么,让你把东西送上去又不是让人去死。”

季思在心中冷笑两声,对这人不要脸的性子嗤之以鼻,这东西是他送他的,好处被李弘炀占了,坏事全得自己背锅,真要出点什么事,第一个受责的就是自己,那时候李弘炀不仅不会替自己说话,说不准还会倒打一耙,到时候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半分好处没讨到落了一身臊。

他不知道李弘炀安了个什么打算,却晓得这人生得是什么心思,这盒子里的东西是个烫手山芋,他拿了不行,不拿也不行,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法子拒绝,这时候季思有些慌了。

看着季思唯唯诺诺又惜命的模样,晏怀铮笑出声来,“季侍郎,你误会殿下的一番苦心了,这无根并不是毒药,就是味普通药材,吃下去也对人体无碍,殿下只是担心你此去喀什本就是奉了皇上旨意为了这九节雪芝,若是这一趟一无所获,你猜皇上会不会怪罪于你?”

他说到这儿停顿下来,打量着季思表情,见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继续道:“这次殿下受奸贼所害,幸亏福大命大才转危为安,这个节骨眼上各方虎视眈眈,殿下正是惜才用人之际,季侍郎跟着殿下没有十年也有八载,殿下还能害你不成,这东西不是催命符而是殿下给季大人的保命符,季大人莫不是不想承这份好意,就是不知是有了保命的法子,还是,想寒殿下的心?”

晏怀铮能耐一直不低,生就一颗八面玲珑心,揣摩人心玩的实在高超,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三言两语便把季思顶上风口,再说下去就显得季思不知好歹已有二心,直接将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季思在心中把晏怀铮骂的狗血淋头,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恍然大悟道:“是下官愚昧了,未曾想到这般复杂,若是没有殿下,下官脖子上的脑袋这次怕是真保不住了。”

李弘炀抬眸和晏怀铮对上视线,露出心照不宣的眼神,后者将盒子往前凑了凑,“季侍郎,收下吧。”

“下官谢过殿下。”季思垂着脑袋道。

“行了,”李弘炀揉了揉眉心说,“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后头的事该怎么做不用多说吧。”

“是,下官告退。”

等季思捧着盒子退了出去,李弘炀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晏怀铮和兰先生脸色一变见状便要上前,被他摆了摆手拒绝,小半晌后才平稳下气息。

“殿下这身子还未养好不应该出宫的。”兰先生语重心长道。

“这段时间宫里头乱的很,看得心烦,更何况有些事还是得我亲自瞧过才稳妥。”

晏怀铮示意苏青去添了热茶,随后想想还是没忍住张口问道:“殿下还在同娘娘置气吗?”

听见这个问题,李弘炀抿了抿唇没出声。

“娘娘这么做也是为了殿下大业着想,”晏怀铮犹豫着,还是劝了一句,“娘娘用心良苦,每一步筹划都是替殿下清除异己将路给铺好,成大事者应该更狠一些,有舍有得方能顾全大业,这个节骨眼殿下不应该同娘娘生气。”

“怀铮,”李弘炀盯着前方的香炉打量,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语气淡淡地问:“你说世上所有的父母都是疼爱孩子的吗?”

晏怀铮张了张嘴想回答,可脑中浮现这几日发生的种种,那句“是的”却出不了口,最终只是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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