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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1 / 2)

束巨不用水怎么洗碗这个问题,没有在沙曼云的脑子里停留一秒钟。他说出这句话,只是单纯考虑到水资源的匮乏,以及他们要尽可能地节约,把水省出来给雄虫使用。

他们刚刚待的小厨房和温格尔的房间距离很近。沙曼云寻找一个拐角处站立着,默默地看着雄虫进入到房间中。

沙曼云都不用走近去观察,稍微攀附着墙壁往上蹬一下,就能窥看到雄虫在里面的行为举止。

因为房间的大门从被打坏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修好,以前还有一条布充当门帘遮掩一下。而在一个月前他们各奔东西之后,所有的物资瓜分殆尽,这条还可以拿来遮蔽和保暖的门帘自然被其中一位取走了。

沙曼云用手抓着墙壁的凸点,静静地注视着雄虫的身影。

温格尔转过身来在房间里寻找着什么,他神色有些慌张,匆匆忙忙中拿着一件幼崽的轻薄外衣出了门。沙曼云并没有从拐角处下来,他看上去精致美颜,实际上却是四个人中身体素质最强的,双臂稍微向上一拉,整个人都被带到墙壁上方。

随后,两脚一蹬,正好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嘉虹。”沙曼云听到温格尔的呼唤声,随着雄虫在另外一边寻找无果后,自然地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前进。

“嘉虹,你在哪里?”很奇怪的是,温格尔给自己也批了一件相对轻薄的外套。闷热的建筑中,外套很快就包裹住身体散发出的水分,黏糊糊地粘在雄虫身上。

温格尔正在发生一点变化。

这种更多基于心理层面的变化,沙曼云无法理解。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办法和任何人共情,哪怕是他对温格尔抱有强烈的被压抑许久的情感,这种情感无法传递出去,也无法接受到他人相似的情绪。

但沙曼云并没有向阿莱席德亚那样排斥温格尔的变化。他甚至是欢迎这种不断地改造雄虫的心灵力量。特别是他在看到阿莱席德亚那般愤怒之后,意识到一件前所未有,从没有体验的事情:

正是他改变了温格尔。

他第一次亲手改变一个人除了生死之外的存在。

这般将一个人的性格和意识逐渐逼迫、逐渐扭曲的创造性,甚至从快感让远远大于毁灭带来的疯狂。

沙曼云一想到自己所喜爱的温格尔,所想要杀死的温格尔将会从生到死都带着他的印记,甚至在将来由自己孕育他的血脉,继续将这种不可逆转的变化延续下去——他感觉到比单纯的杀戮更大的复杂性。

简而言之,他会更加的快乐。

他杀人的随机性并不阻碍,他去随机性的创造、改变一个人。

“嘉虹。”温格尔温柔地呼唤着孩子的名字,从沙曼云拐角的侧下方离开。视野盲区让雄虫下意识地忽视掉危险的可能性,同时他也没有这种观察四周安危的习惯。

特别是,温格尔习惯于专心地将注意力放在一件事情上。

他修长的脖颈暴露在沙曼云的视线下,影影约约可以看到外套口子下雄虫因为病痛日渐消瘦的脊背。而在脊背后面,隐藏着蝶族雄虫最美的器官:翅膀。

温格尔的翅膀是什么样子的?

我能撕碎他吗?

要一点一点撕碎——他会哭吧。

因为我而哭泣,一定是……

最美的。

沙曼云这么想着,等到雄虫逐渐远行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他的种族是魔花螳螂,一种天生的捕食者,体型庞大、美丽动人、杀机凌然。

他的瞳孔因为兴奋微微放大,呼吸很轻,脚步像是融合在影子之中。随着温格尔的行动,慢慢地靠近着。

温格尔毫无感觉。

很多死在沙曼云手底下的人和他有着相同的性质,特别是在文明社会中,这种无害和大意被放大无数倍。

而温格尔本人只觉得天气很热。

他因为高烧低烧反复折磨,已经对病痛形成的恐惧心理,下意识穿上外衣,却不愿意脱下,害怕受凉再次被人桎梏。

天气的炎热并不能阻止他对自己身体健康的误判。

但为了稍微舒服一点,温格尔将拉链向下拉了一点。他里面的衣物已经湿透,比起雌虫或者健美,或肥美的身躯,温格尔更像是个还在青春期的孩子。他将衣服的口子扯在一起,轻轻一拧,水便哗啦啦地落下来。

而建筑内的墙壁上已经出现水迹,好像之前那种干燥是种错觉。长廊的温度飞快地降落,墙壁上黑灰两种色调,一种是墙壁本来的颜色,一种是被水迹渗透淌下来的颜色。

外面有什么声音在响动,温格尔错觉整个建筑都颤抖了一下。

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更加焦急地寻找起来,“嘉虹。”一想到孩子不在身边,在热的气温都没办法让温格尔的心热起来。他朝着前方跑去,腰部被人一把拽住,虽然扯入一个冰凉的躯体中。

一股凉气吹在温格尔的后脖上,沙曼云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拽住他的后脖子,冰冷地说道:“脱掉。”

温格尔不知道沙曼云要做什么。但他被雌虫忽然出现吓了一跳。

很快,他意识到什么,慌乱地寻找束巨和阿莱席德亚的身影。

什么都没有。

温格尔的寻找让沙曼云的不满极速上升。

“脱掉。”

温格尔不愿意。

沙曼云就亲自上手,三两下把雄虫那件外套脱下来。水像是从袋子里被放出来一样,“会生病的。”他冰冷的肢体像是天然的降温器,抱着雄虫,和他互相依偎着融合彼此的体温。

温格尔想要掰开对方的手,怎么费力那只手都像是焊在自己腰上。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沙曼云,放、放开我。”

其他人都可以讲道理,唯独沙曼云不行。

不久前先写被杀死的恐惧再一次扑上来,撕咬温格尔的意志,他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说道:“我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沙曼云相当没有自知之明。

他把温格尔抱在怀里,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耳鬓摩挲,但只要沙曼云乐意,他随便挑一只手来个肢体异化,变成尖刀就能轻而易举地扎破温格尔的脖子和腹部。

“阿莱席德亚不愿意教你知识。我教你。”沙曼云轻轻地说道:“不杀你。”他在说完之后停顿两秒,仿佛加载程序过慢,一个笑容才缓缓地露出。

温格尔看不见沙曼云的脸,脖子根却都是他说话时呼出的气。

冰冷、潮湿。

这种骨子里散发出的冷漠让温格尔平静下来,他问道:“阿莱席德亚知道了怎么办?”

“没事。”沙曼云说道。

温格尔很想说你们不是一个团体的吗?但随即,他意识到这句话根本没有必要说出口。阿莱席德亚表面上看是这个群体的掌握者,但和他同样具有武力并能为之对抗的人还有沙曼云。

他们两者之间,本就不会存在上下级的区别。

更不会有谁命令谁的事情。

沙曼云说道:“没必要打。”他将唇贴在温格尔温热的脖颈上,模仿者束巨的动作,刻意的热情同时带着属于他那一份医学生的严谨。

他从温格尔的耳后慢慢地往下走,一直到贴近锁骨的地方,才说道,“单独授课。”

这是肯定句,是命令式的话语。

温格尔想要用语言和态度拒绝沙曼云,但他感觉到沙曼云意图用牙齿摩挲自己的动脉时,他退缩了。

他不敢赌。

“好吧。”温格尔说道:“现在,我要去找嘉虹。”

沙曼云没有出声,他停止那种悄无声息地威胁,默默地松开了自己的手,跟在温格尔的背后。

他走路没有脚步声,有时候温格尔以为他已经消失了,却发现,沙曼云就在距离自己一步之远的地方静静地和自己对视。甚至他突然转身,会和沙曼云鼻尖对鼻尖的撞在一起。

他们之间没有说话。

沙曼云不喜欢多说,温格尔不知道说什么。

随着窗外的声音噼里啪啦像是炸弹一样破裂开,墙壁上的水珠从直线坠落扭曲成一种折线状。

沙曼云说道:“夏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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