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中,竟如斯以为,他应当是看开了罢。只可惜,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没有赐死他的母亲,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种种磨难其实都只是误会而已。
馆陶扶住车栏,她听见四周哗然的声音,已经出了皇城了。
百姓们伏地跪拜,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络绎不绝,一路送她离去。
似乎是在万丈烟火红尘中,然她却是最孤独的那一个。
她是中心,却是孤独无依。
“馆陶,你可知琮字何意?”
她笑,
“琮,当然是一种玉器啰。”
张琮笑,
“那琮用在何时?”
馆陶闻言面上染上红意。
张琮倚着紫藤看他,阳光透过花阴照射下来,他面上斑斑驳驳的花叶影子,有一点点痞,有一点点漫不经心,琉璃般的眸倒映着她的模样。
那一瞬,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像数千年流转一般,万物皆静止,唯他是动。
他微微挑眉,
“琮可是用在午时婚礼上的祭祀玉器。”
张琮道,
“往后成婚之午时,我必要摆上满满的一圈玉琮,将你困住,叫你永远踏不出一步。永远困在琮之中。永远困在我怀中。”
馆陶迎着微风低头笑了。
片刻,眼前幻境烟消云散。
馆陶看着眼前的红帘,一滴泪落在她极繁复的嫁衣上,
“你说的,要娶我。”
“可是你跑了,你不见了,你满口都是道,却没有一句我。”
“张琮,你娶了吗?”
轿子外,一个高大的男子骑着马穿着红衣向馆陶的方向而来。
万丈阳光,他如雪一般白的头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然他的相貌极其清俊。
一袭红衣穿在他身上,他亦是睿雅出众。
他骑着马向馆陶缓缓而来。
众人道,
“欸,听说这陈侯的儿子有隐疾猜从不出门,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确实是个好相貌。”
“都说他有隐疾,该不会就是他的白发吧。”
“不知道,但这般风致的公子,别说白发,没头发我都像嫁。”
“又瞎说了不是,待会儿你夫君来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一头白发,我觉得反倒更称他容貌之风华,旁人白发只怕还没有这般风致呢。”
“馆陶公主之前和亲失败硬是又熬了这么些年才嫁人,只希望这陈家公子是位好郎君。”
张容瑾看着骑在马上的张琮,看着他一点一点靠近着馆陶。
张琮掉转马头,变成与馆陶一个方向。
他是来迎亲的。
馆陶面前的红帐上投下一个人影。
可见人影主人的高大挺拔。
这是她日后的夫婿。
永不是张琮。
从前与她耳鬓厮磨的张琮再也回不来了。
张琮骑着的马脚步放慢,缓缓接近轿子。
馆陶听见外头忽然瓷器碎裂的一声响,
“有流民匪!快保护公主殿下!”
抬轿子的人显然已经慌乱,忙将轿子放下。
她蒙着盖头,坐在轿子里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任何事物。
耳边叫喊声不断,刀剑声此起彼伏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