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医生们再一次下达了病危，也告诉她准备后事吧。人？随时可能死亡。不记得怎么说的话，不记得怎能走出来，内心？也知道这次怕是不好了，如丧考妣吧。开始通知母亲家族的亲戚，父族的亲戚，开始忙忙叨叨的作准备，去做心理准备以及精神准备。她坐在走廊一个一个电话打着，凌晨的夜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走廊一口一口咗着她五块五毛钱的红河，整个四楼漆黑一片的走廊只有一个红彤彤的小点再亮着，小半包没了她就捡起地上的烟屁股擦了擦烟嘴儿又点上了，随着亲戚们半夜赶来看望叶凤新，没有再去看父亲一眼，她和护工程胖子交代了一下就离开了。

站在龙东医院对面，看着彻夜通明的殡葬礼仪服务的商铺，还是鼓足了劲儿走进去了。

一身浑浊不堪的“老人气”也叫“死气”的老人打着瞌睡，天龄推门进来看到这情况轻轻的敲着桌子，试着在不吓到他的情况去唤醒老人。老人身上的味道呛人啊，忍着这股恶心的气味，看着满屋子各式各样的骨灰盒，放在看屋老人身后厚厚的各种造型的黄纸和纸盒，天龄狠心掐着手心忍住想拔腿就跑的感受，她在慢慢等待老人苏醒。

呃哦哦，你来了？老人发出了含糊粗嘎的声音，睁开藏在耷拉眼皮里的浑噩眼球对着天龄说道。

？？？？？天龄一脸莫名其妙还有些心里发怵地看着苏醒过来伸着懒腰的寿衣店老人，问着：老人家？我第一次来，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您见过我？？知道我要来？？

厄呵呵呵，那粗嘎的像来自阴曹地府使者一般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来：我知道你，肾内科患者时你父亲，也、见过你父亲了。他是要？不行了？你现在这个点过来是想先看一下？还是来买庄老衣服的？看着天龄只是盯着他并没有说话的意思。老人说到：恩？你挑挑吧，这死人穿的衣服基本都一个样子，里面的外面的，领带，鞋子。

天龄忍耐着对老人身上这股子“死气”的恶心，奇怪他为什么能准确说出自己父亲的情况和病区，压制着自己对他这段十分恶劣甚至是毫无同理心的对话的愤怒，控制着自己想拿起地上的笤埽狠狠的打一顿这个不会说话的死老头！忍，忍住。

开始认真打量着这个店里挂的，真的生平第一次进这样的店，生平第一次给直系亲属，自己的亲爹，来买这个庄老衣服。她看了看衣服后摸了摸衣服的手感，在挑挑各种颜色的领带，基本都看了也挑完了。只是不知为何，她牙齿都在颤抖，嘎吱嘎吱的在上下咬合着。这个看店的老人似乎也没有听到，继续昏昏沉沉的靠在椅子上半睁半闭的“睡着”。

有多少人手机响了，喂？电话那头叶凤杰问着你去哪里了？三姑啊，我在医院对面的白事店看庄老衣服。叶凤杰说我们过去你再回来，衣服不用你买。天龄回道，哦，好，知道了。挂了电话她快步离开这个让她恶心甚至恐惧的店，站在大门外感受着夜幕下寒风凛冽刺骨的大庆街头，叼着烟蹲在地上，也不知想什么更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刺骨的风一阵阵吹乱了她的发丝，一缕缕飘散在鼻尖。滋啦一声，风吹过来的发丝和嘴边通红的烟头混在了一起，带来了除了冷冽之外的味道，一股子烧焦的糊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