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真理画室里住着两朵花

已经是三月末开春的季节了，早晨的空气依然像一只凉丝丝的手指在挠着脸。

因为年初的疫情，城中村冷冷清清，回家过年的打工人仍未回城。城市里仿佛摁下了缓行键，人们零零散散，不甚热闹。

博文江是一条穿过繁华都市，又穿过城中村最后汇入东海的一条内陆河。城中村的江边两岸保留了许多年代久远的建筑，于是发展成为了一条商业文化长廊，往年两岸都是热热闹闹，人来人往，而今年格外冷清。好几家小店面都打出了出租转让的牌子。

十点多，画室小老板倪真真打着哈欠，下楼去开门。生意冷清，门一开一关就是一天。倪真真吃穿不愁，固然生活无忧，只是自小受艺术氛围的熏陶，难免有许多文艺青年远离世俗的清高病，总觉得浑身铜臭的商人玷污了艺术的梦想，于是去年毕业后瞒着家里开了个陶艺画室，原本想小有成就再拿着成绩单汇报，然而近半年没有开源，也只能节流。英雄也为五斗米暂时折一下腰，倪真真将原本上下两层的画室切割开来，二层的仓库收拾成一居室出租，多少有点收入，也有个室友一起打发无聊生活。只是这牌子挂出去半个多月了，也无人问津。

倪真真打开门锁丢在门边，过年的时候门口的招牌不知道被谁家的小孩打掉一块，真理画室变成了真里画室，因为一直没什么客人，倪真真也懒得修理，对着青天伸了个懒腰，门口趴着流浪狗阿花，倪真真把嘴里的半个包子扔给她，阿花熟练得叼着跑进胡同里。

这时倪真真发现门口坐着个女孩，女孩手里提着行李箱，口罩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只漏出一双眼睛，那一双眼睛，波光粼粼，每天照镜子已经看惯了美女的倪真真，也觉得那双眼睛仿佛是清澈见底却又深不见底的寒潭，令人深陷其中。

女孩不知是坐了多久，耳朵有些微微发红。轻声问道：“我在网上看到这里有出租房间，没有看到您的联系方式，所以冒昧上门。”

倪真真连忙将女孩请进屋内。

许久没有学生来上课了，画室里乱的像垃圾场，地上杂七杂八的摆着画架和陶土盘子。

女孩穿过杂物，细细看着墙上挂着的画作。墙上的画大多以油画为主，都是明快鲜艳的颜色，有的是翠绿的湖泊，有的是热烈开放的鲜花。女孩看得很仔细，仿佛是在观摩大家画展一般。

不知怎么，倪真真略有些窘迫，仿佛是赝品遇到了名师鉴定，尴尬得介绍：“这些都是我随意画画的。”

女孩摘下口罩，朝倪真真微微一笑道：“我很喜欢，画里有你的态度，很明朗。”

倪真真这才看到，口罩下面的脸上未施粉黛，岁数应该和自己差不多，面上看起来二十四五岁，只是脸上的从容和眼里的宁静又仿佛更加的成熟，那五官可以说很普通，合在一起却又让人难以挪开眼睛的极美，倪真真搓搓手，悄悄的拉了拉衣襟，极力控制自己那只想要整理一下发型的手，美女也喜欢看美女，也多少有点pk的心，这是自古的铁定律。

两人来到画室后面的楼梯，走上二楼，二楼很是宽阔明亮，门口放着许多画架和画框，还有一些没画完的油画。靠近窗户有一张小床，室内有一张小书桌，装饰简单干净。

倪真真略有些局促地介绍道：“这里原来是仓库，所有配置有些简单，可能对你来说有点简陋，但是你如果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添置，反正以后也都用的是，上面有独立的卫生间，钥匙全都给你，干净也安全。窗户是临江的，可以看到江水，如果不是现在的特殊情况，晚上江边很热闹，但是也不会很吵的……”倪真真喋喋不休得介绍。

女孩简单走了一圈，并没有太多问题，温和得朝倪真真道：“我觉得很好，能住在画廊是多少人的梦想呀。”

倪真真没想到女孩没有问价钱，又是一阵不好意思，嘿嘿笑道：如果你有要求或者觉得哪里不舒服，我都可以给你添置。

女孩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更加亮晶晶了“我觉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