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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将军的小心思(1 / 2)

今天停队休整的时辰要比之前早些,马车一停下云容就待不住了,让淑儿扶着下车走动酸软的身骨。

一路随行的太医每日都按照之前霍仪的吩咐定时给云容诊脉,前几日因为他体寒身弱所以又给开了一剂药,除了清寒散,这些药也要他天天的喝着,云容闻见那味道心里就不大喜欢。

“这些都是要日日有记录的,如起居注一样记着,日后王上会亲自查看,谁也担不起责。”淑儿把盛着药汁的玉碗双手捧到云容面前,浓郁的药味散开,她也皱了皱眉,“殿下身体弱,如此舟车劳顿怕是受不住,太医开的都是补身子的药。”

若这些真的有用,云容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恹恹的,他在王宫的时候每天没少灌这些东西,这一路上也喝了不少,他不认为有什么用。

但还是喝了,他难得能回襄国一次,不能让霍仪不满意。

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日启程继续,在马车里待了没多久,云容明显能感受到本就不快的车马比之前更要慢了很多,遂询问淑儿,淑儿思索道:“许是将军担心殿下身体,所以特意慢下行程。”

季子白不可能担心他的,云容知道他只是听令办事,但是他并不希望季子白这样做,他不想影响车队行程,因为他想早点回襄国。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是喝药喝到反胃想吐,他也一直都是忍着不说,就怕拖慢了速度。

没有人能明白他是如何迫切的想要回到襄国。

举目遥南,光是看着那个方向想着可以回去,云容就觉得身上的苦累并不算什么,好像整颗心都轻松了,鲜活了。

最终,他还是掀了侧帘往后望,果然就看到了跟在马车后面的季子白,他一直抬首望着前方,于是云容一转头就跟他目光相撞了。

“季将军。”云容喊了一声,季子白就慢慢的控马上前,直到和云容相并,“殿下可是要看太医?”

“……不是。”两人素来不相干,云容更是从未主动同季子白说过什么,想来现在好像自己找他就只有找太医这般事了。

或是季子白觉得,他真的已经到了时时刻刻需要请太医看着的状态了?他应该是看不起他这样的人吧,他虽然为他减缓整个车队的行程,但想必也是以那种不屑的姿态做来的。

“今日的车程慢了许多。”他垂着眼,不再去看季子白。

说实话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季子白这样的人,他似乎天生便不会喜欢他这种人,只会觉得反感,也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解释。

任是谁被这样无条件的讨厌了,心里难免都会有些耿耿于怀,何况是从小众星拱月的云容。

季子白倒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只是不经意似的动了动眼瞳,不动声色地瞧了云容一眼,从嗓子里发出声音:“嗯。”

“是因为我么?”索性只说。

季子白的黑鬃马也走得很慢,他手中挽着缰绳,像是在思量什么,但其实都没顿多长的时间就说:“末将听闻殿下身体不适,离襄国的路尚远,不急在一时。”

他是不急,但云容急,不过他未曾将这份急切表现在脸上分毫。

“今日已经好多了,只是这一路遥远,若是行得慢了越是费时,到时候冬深了会越来越冷的。”一只手捂紧了袖中的手炉,云容另一只手掩着唇轻轻咳了两声,唇色很淡,轻轻启合,“天寒路冻,在路上挨久了时间越发磨人。”

这回季子白也知道该急了,云容体弱畏寒,受了凉就容易病倒,若是真的拖慢了行程等到冬深越冷,反倒麻烦。

“是末将疏忽了,殿下提醒得是。”

云容就知道只要自己这样说,季子白就不会有理由拒绝。

他知道季子白的职责是将他安全送到襄国,自己早到襄国他自然早放心早摆脱麻烦,路上又冷又冻又累不好照应,他说了,季子白就知道该如何定夺了。

果然,下午的时后车队就恢复了之前的速度,朝外头看的云容将手里的帘子放下:“还有七天。”再有七日就能到襄国了。

但最后这几日却不好熬。

太医开的药似乎越来越难喝,味道又闷又苦涩,光是闻到那味道就够云容干呕好一会了。

“殿下。”淑儿见云容整张脸都白了,眉头紧紧蹙着,也不由满面愁容,将手里的药放回了小太监捧着的托盘上。

被药味熏得反胃的云容一时无法言语,只拿着一方帕子捂着口鼻把脸往一边转,尽力压下心头的恶心和喉内的不适,另一只手攥着衣袖,指尖都有些发白。

好半晌,冷汗都出来了,云容才好些,勉强说:“上次不是还说会有人专门记录这些的吗。”

“给我吧。”他示意淑儿把药端过来,“不然等会凉了,又麻烦端回去热。”

“殿下不要勉强自己,若是王上在这里,定也舍不得殿下受这样苦的,又怎么会要殿下灌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殿下日日用药备受煎熬,本不是王上初衷。”

哪怕只是同太医讲明他的状况,太医也不敢再开这些药的。

但云容却想,就是因为霍仪不在,他才要喝啊。

欲是日晚,天色还未暗尽,正是车队休息整顿的时辰,云容闭眼深吸了两口气,拿开捂着的帕子,自己过去端起了药就要一鼓作气地往嘴里灌。

但那药汁刚沾唇熟悉的恶心感就泛了上来,根本不容控制,云容几乎是下意识地一呕,将勉强含入口中的药汁给吐了出来。

淑儿一边给他拍着背,一边接过了药碗,云容正难受得紧,觉得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只能埋着脸勉强倚的休憩的小榻上。

不远处也不知站了多久的季子白终于走了过来,看着淑儿手里的药问:“又是什么药?”

“嗯?”淑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注意到季子白的视线之后才赶紧说,“是给殿下补身体的药。”

想到这位季将军曾说过云容娇气难养,淑儿便低下了头,默默握紧了手里的玉碗。

问完话的季子白若有所思,但一时间也没有离开,等缓了好一会的云容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那个高大的身影。

刚才干呕不适了半天,云容脸色越加虚弱的苍白了,一双眼也不知何时沁满了泪,这样抬头往上望到时候,有种委屈又楚楚可怜的味道。

“季将军。”

季将军。季子白听到他在喊自己,看着那双噙泪的眼,恍惚听出了几分撒娇的柔软,心神一颤。

云容很适合撒娇,他忽然想起来,云容每次见了他就变得跟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总想着躲想着藏,总有一双无辜又娇怯的眼,让他忘不掉。

季子白出神久不回应,云容当他不想理会自己,也不再说话了,继续望着那碗让他无法下咽的药。

季子白终于回神了,见云容眉头颦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过了一会才用沉稳的声音说:“一路跟着殿下的司记官也都劳顿了,现在都没下马车,末将这就过去看看,殿下好生休息,可随时传唤太医。”

云容愣愣地看着季子白从自己面前走过,顿也不顿的,很快背影就瞧不见了,他这才猝然回神过来,四下望了望,朝淑儿摆手:“趁现在快去把药倒了。”

淑儿会意,倒了药之后回来小心吩咐其他伺候的宫人:“待会若是有人问起,记得说殿下已经用了药。”

宫人俱是诺诺,不用喝药的云容也没那么难受,不过他也没什么力气像之前那样去散步,就坐在小榻上休息。

司记官主要有两位,主要负责记下云容这一路的起居服药之事,是霍仪特意派来的,因此他们的马车离云容很近,就在后头些,此刻里面两个人正面面相觑,之前有人来说季将军有事相谈,让他们等停车之后先不要下马车,就在里面等着。

季将军是王上身边的人,又是握着兵权的重臣,这整个几里的车队他是统领,他说有事,谁敢怠慢,自然是乖乖等着。

又等了许久,那季将军才姗姗而来,两位司记官赶紧正好形容,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最后问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交代。

谁料季将军一本正经的点头说“是”,两人诚惶诚恐的听着,最后季将军只是冷冰冰的问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又随口体恤了一句说了句“两位大人辛苦了”,两人正连说“不敢当不敢当”,季将军一声告辞之后人就不见了。

等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下马车寻到殿下的时候,得知药已经喝过了,于是便在册上如实记下。

翌日辰时,伺候的人端着早膳和补汤过来,药需要后头再喝,所以并未一起上。

“怎么会有鲜鱼汤?”淑儿一面摆膳,一面奇怪,云容也忍不住看去,接着就嗅到了清淡的热香气,没有丝毫鱼腥只觉鲜香。

“这两日离边境越近,不曾遇到城邑,并无鲜食才是。”

车队带的东西都是王宫里头的,好是好,但云容也都腻了,今日的鱼汤闻着就十分鲜美,所以也就多喝了半碗。

之前淑儿那样说,也就是顺嘴奇怪两句,但没想到底下的人用了心,送膳过来的宫女特意回去仔细问了,又回来告知。

“季将军?”淑儿看向云容,云容也不由一愣,两人一道看着那回话的宫女,她细细说,“听那负责膳食差事的伙夫说,是季将军昨晚送去的,鲜活得很,在盆子里养了一夜呢,今早现剖煮的。”

季子白晚上去哪找的鱼?

“还有一只兔子,也是昨天夜里一起带回来的,还没处理,正养着,也是说要给殿下补身体的。”

真是奇怪,季子白完全没必要这样做的,又听说竟还有兔子,云容略一沉吟,问淑儿:“还有多长时间启程?”

“再有一炷香就该走了。”

时辰尚早,于是云容带着人去了那养兔子的地方,果然见那半大的兔子还活蹦乱跳的。

“将军说这兔子不大不小刚好,肉也不老,正好入口,要小的做清淡些送殿下那边去。”随行的伙夫都是王宫御膳房的人,自然认得云容,见他来看兔子就主动找话说起了季子白。

雪白雪白的兔子虽然活泼,但并不认生,十分温顺,云容把它抱在怀里,听着伙夫说话,面色微微有些异样,忍不住道:“他话这么多?”

向来是季子白惜字如金,冰雕似的不多事也不多话,如何现在多事又多话了起来?云容抱着兔子皱眉。

“这……”伙夫搓着手,拿不准云容的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只管陪着笑,“将军是对殿下上心。”想到云容身份特殊,又觉得这话说着好像有些不对味,他又赶紧改口,“将军忠心厚主,素是如此,如此。”

云容早听惯了王宫里的恭维话,他虽这样说但云容也不放在心上,怀里的兔子皮毛柔软,身上带着十分舒适的热度,云容体寒手冷,抱着十分趁手,比那些金贵的袖炉好用多了。

“殿下打算养着它?”回去的路上,淑儿一边提着长长的裙摆注意着脚下,一边跟着云容,抽空抬头往前一望,马车已经没几步路了,四周依旧围着铜人般的士兵。

“襄人重月,玉兔乃守宫之神,是以襄国内对兔都有崇爱之心。”也是如此,襄国是从来不食兔的,兔也是他们敬畏的神灵,也不知季子白何故就抓了只兔子来,是有意让人端上桌来膈应他的?

淑儿听了云容的话才恍然悟来,也是,以云容这样冷淡的性子,便是再惹他喜爱,多也不会如这般护着,何况抓兔子还是那个又凶又冷的季将军。

马车就在不远,云容把兔子小心藏在袖中,转头对淑儿道:“你过去看看季将军在不在。”

一般季子白都随行他马车附近,眼下准备启程,想来必已候着了。

“殿下在这里做什么?”

淑儿走了没多久,云容刚想着,那疏离冷漠的声音就忽然在身后响起了。

他惊得下意识拢紧了衣袖,转身之后果然看到了正走过来的季子白,他穿戴整齐,手把着腰间的剑,应是准备完毕。

“马上要启程了,殿下刚才去哪了?”

已恢复镇定的云容不动声色,他不想和季子白在这里多纠缠,想了想,说:“我随便走走,不便耽误行程,既然要启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殿下,季将军他不在……季将军?”

这边云容的话音刚落下,还没来得及抬脚走一步,那边淑儿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下一刻她人也从一辆马车后绕了出来,诧异地看着这边面对面的两人,又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季将军”。

“殿下找末将?”季子白的视线终于从淑儿身上收回,再次看向面前的云容,很平静甚至是很刻板的声音,尾音微微抬起,像是在疑惑。

“并没有。”被这样一问云容也不想再多待了,甚至话也不多留一句,转身就走。

淑儿赶紧跟上,偏地上不平,云容没注意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还好被眼疾手快的淑儿扶住,又是背对着季子白的,袖里的兔子才没露出来。

云容把兔子抱上了自己的马车,怕它饿着,于是让淑儿去要些合适的东西来喂。

存放着食材的马车都安排在车队后头,于是季子白就看到了那个跟在殿下身边的大宫女,鬼鬼祟祟的藏着着东西从后头过来,很快上了马车。

季子白目光盯着前面的马车,微微凝了一下。

午时停车休息的时候因为怕被季子白发现,所以云容不想下马车,让淑儿下去把午膳端来就是,他在车里等着,等得无聊了就随手剥了个橘子,一瓣一瓣的喂给雪白的兔子。

襄国的王宫里也养有很多这样的兔子,在琉璃宫里,他出神地想着自己最后一次去琉璃宫时的情景,入目是琼花白兔琉璃雕阑,听说后面大夏杀入时毁了不少,不知道现在可曾建好。

“殿下可在里面?”

季子白的声音忽然从马车外传来,云容下意识拿衣袖挡住案上吃东西的兔子。

但它比之前活泼了不少,在不大的桌案上乱跑,外面的季子白久没等到回应,似乎打算进来找人,云容看到前面的帘子动了动,赶紧出声:“我在换衣裳,你别进来。”

外面季子白掀帘子的手便顿住,很快收回。

“马车上气闷,殿下下来走走吧。”

“将军先走,我换好衣裳就下来。”外头很快没了动静,云容又坐了一会,确实觉得有些闷人,腿坐久了都觉得有些酸软,想到待会还要在这里喝那些令人作呕的药,他胃里就一阵难受。

将手用锦帕擦干净,云容从箱子里自己找了一件外裳换上,掀开侧帘往外瞧了瞧,没看到季子白,想必是已经走远了。

他把兔子藏入袖中之后下了马车,好在冬衣较厚实,袖里藏着什么外面看不出来的。

“殿下。”

才走没几步,季子白又出现了,云容看着他:“将军没走?”

“末将职责是守卫殿下,不敢草率。”

又是这种的话,云容可有可无地听着,末了道:“我没事,现在难得休息,将军不用管我。”

不想多待,怕留久了会被季子白看出来,云容说完该说的转身就走了,季子白也没追,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遥遥出声:“殿下抱着兔子,伙夫那边今天中午怎么做?”

脚步一滞,云容顿住,季子白知道他袖中藏着兔子,可是刚刚这兔子明明很乖也没乱动,自己也没露什么马脚啊,他怎么……他眼睛怎么这么毒。

不愧是铁血冷面的季将军。

伙夫?竟然还当着他说得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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