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季子白不必再如在大夏一样,时时刻刻担负使命一样守着谁，肩上没有了任务，心里却好像空了一块，不知道该做什么。

闲极无聊他也不是喜欢到处闲逛的人,以往就算是在屋内也能静坐一整日,但在这里却待不住,不知道是因为这襄国曾多次出现在那一人口中而变得不同，还是因为现在那个人现在回归这里将他疏远，他总想出去看看。

同样是金阑玉砌,襄王宫和夏王宫是不同的,走在这里似乎脚步会变得很慢,很轻。

琉璃宫是一处闲殿,季子白还记得这里，殿外曾被大夏兵马毁坏的栏杆已经修好,看不出丝毫痕迹。

他倒没去过琉璃宫内,如今要去也没有人会拦着,里面清净，开辟着一处幽静的园子，竟然养着不少的白兔。

季子白不由一怔，低头发现手上扶着的柱子上,浮雕着九天揽月的仙人和玉兔纹饰，再细细回想，才蓦然发现王宫有很多以兔象形的雕纹。

云衡这几日确如云容所想一样繁忙,但他要忙的事情比云容想得多，接见来使，处理国事，暗中筹谋大计……还有调香。

王宫里技艺最是顶尖纯熟的调香师都被他召到了自己的东宫来,按照他的要求费心费力几日不眠不休，却始终无法调出令云衡满意的香。

到底是什么样的香？

“美人冰肌玉骨养出来的一味红苏香。”

那味道令云衡日思夜想，寸寸心神付之，甚至有时想得夜不能寐。

“王兄这几日是否太过操劳繁忙，脸色看起来甚是疲乏。”今日云衡到昭颐宫来看云容，云容见他面色不佳，递茶时不由担心地问了一句。

素来如暖春三月风般和煦的云衡，也不由露出了些许疲态，他虽什么都没说，但云容更加担心了：“王兄若是累了，且先休息片刻再走吧。”

“我待会还要去父王那边，不好久耽搁。”

“我这里离父王寝殿很近，王兄休息好些再去，也免得父王担心。”

因云容再劝，云衡便没再拒绝，就在他的寝殿暂时歇下，躺下时被冷莲清香包裹盈满全身，床上枕衾都是他身上的香味，于是入了肺腑，烧起心火。

云衡闭着眼，但没有睡，如何睡得着？

等过了一炷香的时候云容再从外间进来，见云衡面有红光，精神似是好了些。

云衡从容万分的离开昭颐宫，等午时从襄王那边回来时，再顺道进来瞧云容。

“怎么了？”刚到寝殿里就发现云容似乎神色不对，小心地藏着什么般，慌慌张张的样子，了解他的云衡自然一眼就能看透。

“没，没什么。”云容掩饰似的，微微瞥开了目光。

轻轻一笑而过，云衡也就装作不知道似的，径自过去在云容身边坐下，见桌上搁着一只小巧的白玉雕纹碗，遂问：“喝药呢？”

云容含糊的“嗯”了一声，白嫩纤细的手执着调羹，可有可无地搅着碗里的药汁。

“云儿身子太弱了。”云衡看着他不盈一握的腰身和纤细易折的腕子，轻轻叹，“方才父王还在同我说起你，说云儿是结愁在心，伤身伤神，让我要好好开导你。”

“……王兄知道我的。”云容微颔首。

是的，他知道他不堪霍仪折辱，云衡心中也有些不甘，若非霍仪，云容应该是一直待在他身边的，永远好好的。

“是王兄疏忽了，”他极温柔地笑着看他，抬手摸了摸云容的发顶，“我该多陪陪云儿。”

他似乎打算在这里多留一会，云容眼里闪过些隐忍的不适，但又很快藏起来，两人又坐了一会，云衡注意到桌上的药没动：“再不喝可就要凉了。”

云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云衡这样一说他才如梦初醒一般，也看向桌上的药。

他手中还握着玉调羹，又松开，正要双手将玉碗捧起，指尖却极不引人注意地颤抖起来，他似乎吓了一跳，手一松，玉碗便翻在桌上，云衡眼疾手快的将他护住，那些药汁才没有溅到云容身上。

“怎么回事，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说着，云衡侧首去看云容，发现他始终低着头，微微抿唇，又像是在出神一般恍惚着神思不属。

皱起眉头，云衡这才隐约发现自己拉着的云容的手腕也在轻颤，心下不由诧异：“云儿？”

“嗯？”云容好像这才听到他的声音，有些茫然，“什么？”

“你怎么了？”它皱眉。

过了一会云容才摇头，避开视线：“我没事。”

他这样云衡当然不信他没事，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手颤得厉害，云衡放开他，没多说什么，让人进来收拾了残局，又问云容：“是不是要请太医来看看？”

“不用。”云容却是立马拒绝，很快又掩饰似的说，“只是有些没有休息好罢了，王兄不必担心。”

似乎多拖一分，他的情况就要不自在一分，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一样，几次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云衡暗暗看了一会，没等到他开口，就把人扶到了里间去，云容腿上像是没有力气似的有些站不稳，云衡刚一松开他就跌坐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