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历85年7月11日标准时间2星际雇佣军总部地下堡垒

萘尔特迪斯公爵迈着毫无风度的大步冲进乱成一团的作战指挥中心，身上还穿着庆典礼服。他径直走向处在乱流中心的星际雇佣军总指挥官李云升上将，眼神里冒着火光，似乎恨不得揪住对方的衣领。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公爵一把推开正在和上将说话的军官，朝着李云升咆哮道，“为什么苏瓦里安人都快打到眼前了，我们才发现？！”

上将显然也憋着一肚子火，正好被公爵戳破了，“西里西亚人是量子跃迁专家，阁下难道不应该去问问您的那些‘朋友’，在撤离之前对信标动了什么手脚？！”

两个人互相瞪了几秒后，都冷静下来。

李云升咳了几声，哑着嗓子说：“西里西亚人对信标做了手脚，导致我们的跃迁预警系统失效。此外，他们肯定是早就发现了如何利用量子传动信标进行反向侦查，在不引起察觉的情况下，对指定星域进行持续的量子解析以确定敌方舰队的实时位置，从而将信标变成指引进攻的上帝之眼……”

“而在撤离之后，他们把这项未经公布的技术交给了联合国……”公爵替李云升补完了后半句话，他突然回想起来，战争仲裁委员会首席仲裁官在撤离之前留下的那句话。

理解西里西亚人的考虑……真是一群狗娘养的婊子！

公爵暗自咒骂。作为中立世界的两大领袖，他和乌尔奇娅有十几年的交情，对方却从没透露过，甚至没有暗示过，西里西亚人手里还有足以改变战争局势的隐藏底牌。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悔，西里西亚人手里一定还有其他没公布过的霸主技术，说不定当时与外星种族站在一起赌一把才是正确选择。

“没错，联合国舰队用没有时间延迟的上帝视角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而等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托马斯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伤亡情况呢？”

李云升刚刚压下的怒火又被点燃了，他盯着公爵看了几秒，而后示意之前的军官离开，才低声道，“按照阁下亲自制定的作战方案，为了应对联合国可能在庆典期间发动攻击，我们集中全部战舰在高空轨道进行龟缩防御……”

“我要数据！”

李云升费力地从紧咬的牙关之间挤出声音：“将近三分之一的战舰被直接击毁，幸存舰队正在后撤。”

“该死！”公爵终于克制不住骂出了声。

“联合国方面已经发出了要求我们投降的最后通牒，只有十五分钟考虑时间。也就是说，在联合国舰队进入有效攻击距离之前，我们必须做出抉择。”

公爵焦躁地用手搓脸，一时拿不定主意，上将赶在他前面说道，“我们已经向帝国发出了求援信号。”

托马斯盯着李云升，眼神里混合着困惑和恼怒。他不理解这个时候向帝国求援有什么用。正是因为没有部署跃迁信标绕行装置，帝国无法直接投送军力，晨曦星系才享有高度自治权。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当时帝国要求完全接管晨曦星系的话，那就相当于直接从他手里拿走了整个蛋糕，他或许会选择站到外星种族那边豪赌一场。

晨曦星系只能是他的；如果不是，那还不如毁掉，让他带进坟墓里。

想到这里，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难道你们……”

作战指挥中心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公爵回头望去，投映在指挥室中央的晨曦星系全息影像中，蓦然出现了一大片代表友军的蓝色标识。在晨曦星系的另一侧，在一艘不知何时进入晨曦星系的量子信标绕行舰后面，集结了几乎整个帝国舰队。

“真是活见鬼了，他们是什么时候……”公爵盯着全息投影，对着空气质问，但瞬息万变的战局把他的后半句话噎了回去。

侦测到帝国舰队跃迁踪迹的联合国立即全面动员，不出一分钟，主力舰队陆续跃迁集结，大有在此与帝国决一死战的势头。短短几十秒钟内，代表敌友双方的红蓝标示在全息投影中汇聚成两片汪洋，中间夹着孤零零的晨曦星和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星际雇佣军，仿佛两头巨兽在争抢一块毫无还手之力的肥肉。

公爵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他并非生来富贵，他半生殚精竭虑、苦心经营，才成为雄踞晨曦星的四巨头之一，然而在他终于登上独尊宝座的时候，却有人在他屁股下面放了一大捆已经点燃的柴火。

“命令舰队撤回军港，宣布战时中立！”

“我们才刚刚签署《共同体条约》，你没忘记吧？”李云升斜眼看着萘尔特迪斯，低声说道。

“我说，宣布战时中立！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公爵转回身，终于克制不住抓着上将的衣领咆哮道。

李云升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目光从下巴上掠过，盯着公爵的脸。“托马斯，本来我想体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