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在目瞪口呆了将近五秒之后，金镇熙嘴里终于蹦出一句话。

弗勒西斯军港在联邦战舰群众星拱月之中的繁荣景象似乎已经成了上辈子的事，现在，仅仅几秒之后，那里已经变成了地狱世界。由两艘战列舰、三艘巡洋舰和七艘运载舰组成的帝国舰队神兵天降，死亡的光芒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没有偏振护盾保护的弗勒西斯军港和联邦战舰群顿时像柳絮一样被烈焰席卷。

燃烧着的空气潮水般从军港外装甲被烧熔的缺口处奔涌而出，夹携着一个个拼命挣扎的渺小人形；金属材质的外装甲和内部结构则直接汽化蒸腾，而后在近乎绝对零度的真空中形成一团团红炽的金属颗粒云。

最先遭殃的是位于军港中部的指挥中心、偏振护盾发生器和几艘恰巧挡了路的战舰，帝国的攻击次序非常明确——首先毁灭指挥系统和可以手动启动的防卫设施，随后才轮到在港舰只。

“喂，快做点什么啊！”唐天择扯着临时舰长的衣领使劲摇晃。帝国的首要攻击目标已经被彻底摧毁，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们了。

“对，对，快拉警报！向军港指挥中心汇报！”

“该死的，警报早就响了。如果指挥中心还在，我他妈会问你吗？！”

“那你想要怎样？！”金镇熙一把推开唐天择，“对了，战舰已经不在军港的强制控制之下了，我们快撤！”

“往哪儿撤？跃迁禁令还在，战舰也只能使用备用能源，你想要往哪撤？！”

“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金镇熙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

“用你的舰长代码授权反应堆上线，解除舰载武器禁令，我们至少不能就这么坐着等死吧！”

“你疯了吗，在休整期间内，没有最高议会的特别指令擅自上线战舰反应堆是叛国罪啊，”军情局派来的临时舰长惊恐地喊道，“叛国罪，你懂吗？！”

说着，他抽出手枪，指着唐天择。作为军情局的特派人员，他有在平时持有致命性武器的特权，用于对叛国罪的即时审判。

两个人对峙着，四只眼睛怒目而视，谁都不再说话。这是个好问题，现在的情势已经很明确了，动会死，不动也会死。

“叛国罪的责任由谁承担？你？”金镇熙的声音平静了一些，但他仍然在坚持。显然他也意识到了面前的困境，但他来此的职责就是阻止船员擅自上线战舰反应堆。唐天择也冷静了一些，把临时舰长暴打一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叛国罪的下场的确有些吓人。

“由我来承担！”

一个清脆的女生从背后传来，是羽田诗织。她跑得气喘吁吁，手里提着那把打刀。

“你担得起吗？！叛国者无疑会死，清肃组还会用尽一切手段深度挖掘，家人，甚至朋友都可能会被牵连，”金镇熙挪了几步，以便将唐天择和羽田诗织都纳入良好的射击角度内，“好几条人命，好几个家庭，你担得起这样的责任吗？！”

“所以，我们要忍耐，要默不作声，眼睁睁看着敌人蹂躏我们的国土、践踏我们的尊严？”姑娘激动地嚷道，“你看看外面！难道你的忠诚就是对国家沦亡熟视无睹，好对后人说这是职责所需吗？！”

她说得没错，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在舰桥投映出的实时画面里，帝国早已转移攻击目标，粒子束脉冲和动能炮弹如同雨点般砸进毫无招架之力的联邦战舰群。由于没有指挥中心为那些战舰解除强制控制，他们只能任人宰割。

金镇熙的鼻翼扇动着，脸上的肌肉紧紧绷起。两难困境被推到了他身上，是舍弃自己、家人乃至朋友的性命去做一件明显是螳臂当车的事情；还是遵守法律坐以待毙，等着帝国把已经架到脖子上的屠刀挥下。他很紧张，每秒钟都有战舰被击毁，无辜的人死于非命。但他的顾忌也不无道理，比起那些素未谋面的人，亲人和朋友的分量显然更重一些，哪怕只是让他们再多活仅仅几天。

“就算我们反抗，也改变不了什么。”金镇熙低声说道。

“如果我们不反抗，就什么都改变不了。”羽田诗织分毫不让。

三个人再次陷入僵持，务实者有理有据的退缩对阵殉道者也许能引起燎原之火的傲骨。金镇熙握枪的手在微微颤抖。就目前而言，走火的威胁远远要比帝国更大。

“但愿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金镇熙抓起舰长席的脑机交互插头，塞进自己后脑上的接口，“反应堆已经上线，舰载武器解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