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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出游(2 / 2)

永惠抱拳客套了两句,称纯懿与傅恒才是一对璧人,与多年前他和他们初次相识时别无二致。

“此次前来,实在是一时兴起。若是有打扰到姐夫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永惠笑着说:“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你们能来,我和胜蕤都很高兴。”

既然提到胜蕤,纯懿的心神也松懈下来一些。几番言辞往来后,场面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是该让永惠带着远道而来的纯懿和傅恒去他的府邸中。那里有纯懿的嫡亲姐姐胜蕤,她们姊妹二人总归有许多的交心话要说,不至于让场面这般客客气气地即将尴尬起来。

但纯懿总觉得,永惠似乎表现牵强得很。

她的心隐隐不安地跳动起来,她不认为这是什么好的征兆。

永惠骑马带他们往自己的宅邸去。

一直到纯懿亲自走进永惠及胜蕤的宅邸,她才知道这种古怪的违和感来自于何处——他们的宅子是三进三出的,放在京城里也绝对算不上是与王侯贵族身份相当的住所。

纯懿与傅恒随着永惠一道往里走。傅恒守礼,于是停在了二进之外的正厅里坐着等候他们。而永惠则带着纯懿继续往里走,胜蕤作为女眷,必然住在最深的那一进院落里。

纯懿这一路上看到府内仆从无几,多是老妪。她一贯打理家宅,知道每月要打发几钱来开给包衣奴才做工钱,这种年迈无力的老妪,看着也不是很有精明强干的劲头,几乎是市面上默认最便宜的劳动力。

她猜想胜蕤与永惠的经济状况可能出现了问题。

但这话毕竟私隐,又容易戳痛他人的神经,而万一胜蕤与永惠夫妇只是家风朴素节俭,贸贸然开口岂不是弄巧成拙。故而纯懿不方便对着永惠直截了当地开口,只好等见了胜蕤姐姐后再旁敲侧击一番。

没想到,胜蕤在这样的条件下,竟然还病着。

她梳着妇人发式端直地坐在软榻上,身上一件半旧不新的绛紫色褂子,发饰也很朴素,只簪戴几样金银,恐怕还只是便宜的镀件。她捧着帕子要咳嗽,掩着鼻唇咳得是摧枯拉朽,纯懿见屋子里没有人伺候,心疼姐姐便主动从桌上拿了茶壶倒水亲手递过去。

胜蕤却摆着手示意自己还不需要。

她似乎在家中有一定的威望,当她看向永惠的时候,后者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胜蕤的咳嗽暂时压下一些,她哑着嗓子,面色通红,对永惠说道:“你且随着傅恒大人一道坐。待我与五妹妹说过体己话,再来寻你们。”

纯懿搬了一张圆凳过来坐在胜蕤的面前,她忍住了没有先说话,而是让胜蕤以主人翁的姿态先来陈词——她也好掌握接下去说话的分寸到何种程度。

胜蕤见她亲手做事,忍不住说:“恐怕你在京城的大学士宅邸里,样样事情都不用亲力亲为,底下伺候的人都替你办妥了。我这儿贫寒,屋子里也没什么人殷勤着,倒是委屈你。”

“姐姐何必说这样的话。若是纯懿不走这一趟,哪里知道姐姐与姐夫如今是这种光景。”

“你别怨永惠。”胜蕤还是当着妹妹的面回护着丈夫,她恐怕是发自内心这样想的,她的的确确不埋怨永惠,也希望妹妹不要太过苛责。

“姐姐的病,可请郎中来看过了?”

纯懿想着,总不至于永惠享着二等镇国将军的宗室爵位,却连自己的嫡福晋生病都拿不出银钱来寻个郎中瞧看。

没想到胜蕤竟然真的摇了头,语气清冷地说:“不打紧。自我二十一年感染了一场风寒之后,这咳疾却是像个老友似的留下了。”

“可上次你来京城参加福灵安与玉易城的婚宴,我没见你咳得这么厉害。”

“京城风水好,我在那儿养了十几年,这副身子早就是按着京城的水土长成了。纵然后面在这草原上又生活了十几年,却也总不适应。于是到京城里身子就清简了,咳疾也暂缓了。而一回这儿,见着羊群过后贫瘠的沙土地,我的喉咙口不自觉又犯痒。”

纯懿连忙急切地说:“那姐姐为何不回京城养病?”

胜蕤一愣,没想到纯懿会这么说。

“我的丈夫在这儿,我的孩子也在这儿。我怎么能抛下他们,独自回京城去?”

纯懿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对于胜蕤来说,她的家已经安在额鲁特八旗了。京城纵然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她的姐妹们也都在那儿扎根,却已经不再是胜蕤眼中的故土了。

“姐姐素来都是如此。”纯懿忍不住要埋怨胜蕤。

有的话她在心里忍了太久,年轻时碍于对姐姐的尊敬,她从来不把这些话拿出来放在明面上说给胜蕤听,可如今她过得实在顺风顺水,于是眼睛里愈发没有那种姊妹行序上的尊卑之分,说话也越发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就是这么一副清清冷冷、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她严严实实先将这顶帽子扣在了胜蕤的头上。而后者即使是被纯懿非议,也依然表现得漠不关心,仿佛已然置身事外,没有要给自己辩解几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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