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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金川(2 / 2)

这番论调,却让幼年时候的纯懿陷入深思。

她往后的日子里,翻查过许多人对于曾祖父明珠的评价。

若是要持客观论调,大多都是褒奖其为官多年所有成就,贬损其卖官鬻爵、结党营私之罪过。

若是一味偏私指责,大概就会如当年那位弹劾明珠的御史郭琇那样说:“明珠对人柔颜甘语,百计款曲,而阴行鸷害,意毒谋险。”

反正纯懿是知道的,她曾祖父明珠做过很多他人难以完成的、了不起的事情,也的的确确不是什么清白干净的大善人。

“父不言子之德,子不言父之过。”

《礼记》如是训诫,纯懿哪怕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得不放在心里,终不可与他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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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的时候,瞻岱往纯懿府上走了一趟,与她说明傅恒今日已向乾隆毛遂自荐,欲前往大小金川平定祸乱。

“你早已知?”瞻岱见她闻讯并无惊讶神情,就猜到傅恒已与纯懿说过此事。

“我知。”纯懿甚至是看出了傅恒的志向,与他面对她时候的为难,于是她主动开口,免去了他的忧愁。

“你放心?”

“夫君武艺高强,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倒是夫君更为我担心,他怕我一人应付不过来这府中事务,加之今年事端风波不断,我也的确曾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纯懿整了整桌上摆着的铜壶,神色平静。

“不过还好,上半年这么多事情我都撑过来了,且看它未来风雨如何罢。左不过就是一日日地踏实过日子而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怎会怕它们。”

瞻岱笑了:“你倒是心境豁达大度。怎么,事情放在端放身上,你就是百般阻挠。差不多性质的事情落到傅恒大人身上,你反而看得透彻随和。我原本还以为,你会如同上次听闻端放欲出海那样,全然难以接受的。”

“兄长出海与夫君出征,如何就是性质差不多了?”纯懿言语间还是流露出对宁琇做法的不满,“夫君是担负国之重任,兄长却全然是只顾自己随心畅快,把妻儿责任担当抛在脑后。堂兄,你可别把兄长与我夫君相提并论。”

“你这算不算是女生外向。”

“堂兄,你可别揶揄我啊。”纯懿横了瞻岱一眼。

“我之所以态度迥然不同,也是因为我知嫂嫂纳喇氏性情与我不同。纳喇氏温顺静穆,事事都以兄长为先。若是兄长不出主意,她也必要去问过我们姊妹的意思。遇事她根本就不能自己决断拿主意,这样如何能一个人撑起纳兰府门楣?”

瞻岱觉得纯懿说的有理,不过他又说:“其实也还好吧。端放不是都想好了吗,若她实在担当不起,就让她搬去与我们住在一道。”

“吾妻舒穆禄氏温婉大方,自然会待纳喇氏与她的孩子和善。遇事需要决断,咱们都可为她出主意。你也不必太担心。”

“是啊。兄长心意已决,我又能说什么呢?总不能我硬撑着不同意,兄长就真的会留下来罢。”

纯懿微微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疲惫。

“我也不能全然不顾兄长的想法。我知他这些年心中淤积的忧愁抑郁,若无方法门路排遣,只怕是要闷出心病。”

“他能出去走走放飞心境,我也不好阻拦。可实在是嫂嫂已经有孕在身,倘若没有这个孩子,嫂嫂能随兄长一道游历四方,也是好的。”

瞻岱拍拍她的肩膀:“没办法。当初婶婶病重,就盼着能看到端放娶妻生子。端放为了婶婶,为了家族,不得不低头松口娶了纳喇氏过门,又这样自然而然地有了孩子。你也都看到了,婶婶得知纳喇氏怀孕时有多高兴,整个人气色都与往日不同了。咱们都还天真地以为她的病情就此将有转机——”

纯懿抿唇点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哀伤:“你说的对,没办法。这都是命数。咱们能做的,就是尽人事。总好过让伯母留有遗憾。”

她略微偏过头去平复着心情,过一会儿又转过来起身向瞻岱郑重行礼。

“你这是做什么——”

“堂兄,嫂嫂与我那未出世的侄儿,日后就拜托堂兄堂嫂悉心照拂了。”

“咱们是一家人,这都是应该的。”瞻岱将纯懿扶起来,和善地说。

远处福灵安与福隆安兄弟相携着跑过来,后面还有玉易城懵懵懂懂地遥遥跟着。

瞻岱看到这三个孩子,忍不住问纯懿:“那你呢?你一个人带他们三个孩子,吃得消吗?实在不行——”

“我可以的。”纯懿淡淡地看了瞻岱一眼,“再过些日子,四姐姐就要来把玉易城接回去了。福灵安已经进御书房读书,不需要我多费心思。福隆安如今还由我亲自管他启蒙,不过这些事情当初我带福灵安时就做过一遍,如今也算是熟能生巧、信手拈来。不打紧。”

“那就好。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与你婆母那边说,要她们给你人手帮忙。至于咱们娘家这边的人,也时时刻刻都愿意给你搭把手,你开口,一句话的事情。”

“我明白,谢谢堂兄。”

作者有话要说:“明珠以贪侈败,难保令名”

——由《清史稿》修改而来。

原话“康熙中,满洲大臣以权位相尚者,惟索额图、明珠,一时气势熏灼,然不能终保令名,卒以贪侈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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