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瑾焱张口想问她为何还未歇下，话到口中，却硬生生转向了卫灵素。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面对一个女人，也有说不出话的一天。

索性杨倏琳并未多想，缩回了手。

“卫贵姬已然歇下了，腹中孩儿愈见闹腾，今日盛宴又累了身子，回来服下汤药，有些乏了，就歇下了。”

想到卫灵素，杨倏琳不自觉地蹙起了秀眉。

随着岁月增长，卫灵素身子越发笨重，夏季又多加烦闷。可是冰库里的冰块儿虽然解热，却又唯恐凉了身子，与胎儿不利。当真是热不得，冷不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杨倏琳平日里最是个能拿主意的，遇到卫灵素这样的，也没了方寸。

见她蛾眉蹙起，何瑾焱如同失了魂一般，不自觉地伸出手，将那眉宇抚平。

“莫要蹙眉，朕不喜欢。”

话说出口，两人皆惊了一下。

杨倏琳微顿，微微剑眸，便立刻闪身，与何瑾焱半步之远。

又是这样不经意的温柔，前世自己本不愿入宫，可是见了何瑾焱，却逐渐沦落在何瑾焱这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之下，到最后却落得个胎死腹中，死不瞑目的下场。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杨倏琳只觉得身心俱痛，无奈这人又近在眼前，只得强自压下心中怨恨，以免他又多疑。

“皇上，莫要如此，妾身只是忧心卫贵姬身子罢了，无甚大碍。”

帝王的深情，她自问无福消受。

“也罢，卫贵姬腹中怀的是朕的孩儿，朕自当多加关心，告诉卫贵姬，朕明日会来瞧她。”

今日夜已深，卫灵素已经睡下，而何瑾焱心思也不在此，故而选择明日来见卫灵素。

杨倏琳微微颔首，虽不知何瑾焱何意，可却为卫灵素开心。毕竟也是卫灵素的丈夫，想必卫灵素如若知晓，定然要一夜好眠了。

“妾身替卫贵姬谢过皇上圣恩。”

见杨倏琳如此进退有礼，也失了兴趣，只得悻悻然离开。

“既如此，夜已深，你也好生歇着吧。”

送走了何瑾焱，杨倏琳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何瑾焱的到来，并未打断她的生活一般。只是那一双紧握的纤纤玉手，却出卖了她面上装出来的平静。

翌日，虞柳宫。

“妹妹，听闻皇后昨夜病了，太医正在瞧脉，各宫的主子都已经去侯着了，就差你我姐妹二人了。”

卫灵素一身碧绿色宽松锦衣，斜靠在软榻上，由着杨倏琳替自己净了手。

闻言，杨倏琳心中叹息。

“只怕这皇后一病，后宫又要变天了。”

皇后本就不问世事，后宫掌权者名为皇后，实为顺贵妃。如今皇后这一病，更加不理会后宫之事，那顺贵妃得了权，更加无法无天，恐怕又要有人受到迫害了。

“哎，这旁人不知，你我还能不知吗？皇后这病，恐怕是为了那慕容将军而生。身上的病好治，心里的痛，又如何去治？可怜这两对怨偶，相顾相望，却不得相守。”

卫灵素右手抚额，任凭身后婢女为她打上蒲扇，阵阵清风徐来，肩头散碎发丝径自摇曳生姿。

“卫姐姐，宫中人多口杂，日后切莫再提此事。”

上一世如此小心，都遭迫害，这一世杨倏琳更加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小心行事。

知晓杨倏琳是为她好，卫灵素也不责怪，伸出手，被杨倏琳扶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