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 繁体

故事二:死亡通知(原名)(1 / 2)

“你的第一个实验者能感动到你吗?”同事笑着问男人。

“有点吧,”男人手插在口袋上,优雅又从容,“她比我想象的还要笨,笨死了。”

“那叫善良,谢谢。”同事纠正他,爱情固然可贵,但那么多年的友情也不是作假。

“随便吧,”男人耸耸肩,又说,“我相信,下个游戏者不会让我失望。”

“这么快就有新的实验对象?”

“对啊,这次,我找了个卑鄙的人。”

他被取名仁慈,却没有仁慈心。

卑鄙的我

1、你要死了!

早晨八点,顾瑞仁已准时出现在公司。

这是他的习惯,提前一小时上班,自从他一手创办了“最in”,这个习惯就养成了,风雨无阻,没有落下一天。顾瑞仁今年28岁,六年前,从一所“985”重点大学毕业,进了一家国企,三年后,辞职创业,搞手机软件开发,几经波折又起死回生,最in在这个城市有立足之地,顾瑞仁也打出名气。

典型的青年才俊,在市里出席一些活动,介绍他,都是“这是最in的顾总,年轻有为”。顾瑞仁握着酒杯羞涩地笑,黑眼睛玻璃珠似的清澈,就像温和无害的小动物。上天似乎特别厚待这个男子,给了他才华和毅力,也给了他俊美的容貌。

顾瑞仁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尤其是一张侧脸,开会时,握着钢笔沉思,微垂着眼睑,那长长的睫毛总让人底下的女职员脸红发烫。他从不摆架子,处事温和,说话嘴角微扬,眼睛有笑意,说几句就能让人对他掏心掏肺。

他还单身,年轻貌美,正处于男人充满活力沉淀魅力的年纪。

顾瑞仁走在公司通道,遇见早到的职员,说了几句亲切的话,心情平和地走向办公室。推门的瞬间,看到那个男人正坐在自己座位喝咖啡,他觉得喉咙一紧,扯扯领带,压低嗓音:“你怎么又来了,我说了,别缠着我!”

那个男人直接当没听到,他穿着纯黑的西装,英俊迷人,却像个小孩,似乎对咖啡新奇得很,抿了一口,被苦得直吐舌头,赶紧把咖啡推得远远的,抬头冲顾瑞仁特天真无辜地笑:“你要死了!”

口气淡然得像问吃早餐没,顾瑞仁觉得快喘不过去,他解开最上面的扣子:“我知道!你别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2、因为我能让你不用死,顾瑞慈。

是的,顾瑞仁刚被宣告离死不远。

一周前,他照常开车上班,遇上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被撞到头部,轻微脑震荡。肇事方还算有良心,送他去医院做了ct。当时顾瑞仁晕晕沉沉排队,被医生一句“去办住院,可能是肿瘤”惊醒了。

又做了一大堆检查,听了一大堆专业术语,医生告诉顾瑞仁,他脑袋有颗肿瘤,位置很刁钻,手术风险大,成功率不高,就算做手术,十有八九失败,还可能变成个傻子。

“那你让我等死?”

“先生,我只是给你专业意见,至于选择权,在你。”

顾瑞仁走出来,他才28岁,还没结婚生子,怎么能死?他像所有无法接受噩耗的正常人一样,坐在走廊上揪头发,身边坐下一个人,一股阴森森的冰冷气息侵袭进来。顾瑞仁转头,看到男人微笑地说。

“你要死了。”

“很快!”他又加了一句。

那种浓烈的窒息感,顾瑞仁本能要逃,却发现自己动不了。男人打了个响指,一段视频在顾瑞仁眼瞳里播放,他看到到处都是白的病房,有很多人,医生,护士,最后床单轻轻盖住他的脸,一动不动的他被推了出去,他死了。

又是响指声,顾瑞仁已经能动了,他重重喘着气,衬衫已被冷汗浸湿。

他去找那个男人,男人已经消失不见,医院人来人往,他仿佛从没出现过。

这是第一次,接下来,顾瑞仁总能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永远都是一句“你要死了”,有时他也会出现,就像现在。这个诡异的男人就像拿着死亡倒计时的钟表,秒针无声地走着,一分一秒提醒着顾瑞仁——他要死了。

死亡让顾瑞仁恐惧,而这个男人,快让他崩溃。

顾瑞仁极力压抑要暴走的情绪,他的眼睛冲血得可怕,像要撕碎一切的野兽:“我知道我要死了,但不用你来提醒,你他妈的一直出现在我面前,到底要干吗?”

男人还是坐在老板椅上,优雅叠着腿,像俯视一切的神,露齿一笑:“因为我能让你不用死,顾瑞慈。”

一刹那,顾瑞仁面如死灰,脸上毫无血色,不是因为他听到不用死,而是他被叫出真正的名字。没错,他根本不是顾瑞仁,他叫顾瑞慈,顾瑞仁是他的双胞胎哥哥,现在他拥有的一切,都是抢他哥哥的。

3、放心,只要不是你不要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十年前,十八岁的少年对一模一样面孔的兄长说,哥,你让给我吧。

顾瑞仁,也就是顾瑞慈的哥哥,虽然犹豫,但最后还是点头,他让出他的名字,也让出本属于他的灿烂人生。

顾瑞仁和顾瑞慈是双胞胎兄弟,顾瑞仁早出生五分钟,做了顾瑞慈的哥哥。

他们父母是山区学校的教师,那是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山环着山,就算现在路修好了,开着车依然要绕着山转半天的穷沟沟。顾家兄弟打小就亲,睡同一个摇篮,头脚相对,最后都会变成头靠头亲昵挨着的姿势,哥哥半抱着弟弟,温柔地护在怀里。

十岁那年,父母结伴去给辍学不读的孩子家访,做思想工作,回来的路上碰上泥石流,遇了难。顾瑞仁牵着弟弟的手看到父母的遗体被挖出来,他死命捂着弟弟的眼睛:“慈子不要看!你还有哥哥,还有哥哥。”

一夜之间,顾家老大长大成人,是顾瑞慈的哥哥,也是近似父亲的存在。

乡亲们念他们父母是好人,是村里的大学生最后还是回了老家,十年如一日驻扎在学校里,过着清贫的日子却毫无怨言,对学生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好,大家凑了笔钱,给顾家大伯过去,留着将来孩子上学。

兄弟俩现在就住在大伯家,大伯也不富裕,但心地善良,待这两孩如己出的,在坟前发誓,拼了命,也要让这两孩子上大学走出去。顾瑞仁也带着弟弟跪在墓前,在心里说,爸爸,妈妈,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的。

顾瑞仁是真的疼弟弟,大伯虽待他们好,但到底隔着一层,不如父母亲厚。一家子围着吃饭,顾瑞慈看到爱吃的多夹了几下,顾瑞仁在底下踩他一脚,回头带着弟弟,到溪里抓小鱼,在山里设套抓野鸡。

大山穷归穷,大自然的赠馈也不少,顾瑞慈撒了疯到处跑,顾瑞仁生了火,看着轻烟升起。兄弟作贼般饱食了一顿,顾瑞慈枕着手,倒在草丛,万里无云,蔚蓝如洗,他不自觉伸出手,喃喃道:“哥,天好大。”

顾瑞仁用水把火星浇灭,一把拉起懒洋洋的兄弟:“走了,回家。”

他背着箩筐走在前面,顾瑞慈追过去,搂着他,兴致勃勃问:“哥,你以后想过怎样的生活?”

顾瑞仁想了想,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父母的离世让他无暇想其它,每天忙碌的农活家务逼得他马不停蹄,他总想帮大伯多做点家务,来抵掉寄人篱下的恩惠。弟弟是个野性子的,懂事,但偶尔会犯倔,他要挡在他面前。

对上顾瑞慈你真没劲的眼神,他摇头问:“那你呢,想过什么生活?”

“我?”顾仁慈眨了眨眼,他搂紧哥哥,脑袋侧过来,用力碰了下,“我很简单啊,和你在一起,你怎么过,我就怎么活。”

顾瑞仁抿着唇笑了,他是蛮内敛的性格,不似弟弟的嬉笑怒骂,他笑是很浅很浅的笑,从唇角逸开,就像一朵清香白莲静静绽放,开出整个春天,真正的色如春花。顾瑞慈一愣,明明一模一样的脸庞,可哥哥好像就比较好看,他小声嘟嚷:“哥,你以后不要被女人拐跑了,就不要我了。”

他在山沟沟,可是听多了兄弟娶了老婆,分家后撕破脸的龌龊事。

顾瑞仁失笑,拖着他往前走:“放心,只要不是你不要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夕阳西下,照得两人身上都是金色光辉,少年还未成长的脸庞温润柔和,勾肩搭背的亲密无间,谁也想到有一天,他们的亲密会变成一把刀,牢牢刺进顾瑞仁的心。

4、原来在山外的世界,穷是件可耻的事。

那是很多年后,两人一起参加高考。

顾瑞仁的成绩一向很好,顾瑞慈对学习却是可有可无,不怎么用心,倒也不会差到哪,重点没指望,正好够得上普通三本,他也无所谓,只要能和哥哥报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就好了。

高考一结束,兄弟俩出去打工,赚学费补贴家用。

这是两人第一次离开小山沟,也没走多远,就在省内的城市,不过比山环着山,除了青绿就是青绿的家乡好多了,拔起的高层建筑,24小时不灭的霓虹灯,巨大的广告牌都让顾瑞慈感到新奇。

他站在繁华的街道,兴奋得觉得头都在旋转,然后……被人海淹没。

他们太渺小了,在这里他们什么都不是,彼时,他们都是愣头青,典型的穷屌丝打扮,土得掉渣的发型加洗得苍白的牛仔t恤,行李袋上除了几本书几件衣服,什么都没有,连个山寨手机都没有。

他们有的就是年轻,有力气,老乡介绍他们到建筑工地做小工,兄弟俩都是学生,也只能做些卖苦力的活。在工地三天,工地的灰尘,高温,就让顾瑞慈对这城市失去新奇,太累了,肩膀手臂被晒得褪了一层皮,手起泡又马上被磨破小砂子钻进去都不觉得疼,麻木了。

每天早早起床,坐早班公交,跨越半个城市到工地,傍晚回去总是一身泥。

正是高峰期,公交人挤人恨不恨多塞几个人,兄弟俩的四周总微妙留着小小的间距。起初顾瑞慈还没发现,后面他看出来了,脏,他们灰头土脸,那些人怕脏。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哥哥晚上都站着回去,就算有空位也不坐,怕弄脏座位。

凭什么,他们又不是没付钱,难道他不想干干净净光鲜亮丽,可那是工地,中午休息也只能找个地方随便躺一躺的工地,会给你一条龙服务?到站有人下车,顾瑞慈眼疾手快堵在前面,他把顾瑞仁拉过来,强迫按住让他坐下来,还挑衅地看四周的人群:“看什么看,我们又不是没付钱!”

难道他们辛苦了一整天,连坐车回去的权力都没有?

没人理会他,那些眼神轻飘飘看他一眼又仿若无物地移开了,顾瑞慈梗着脖子忍着,顾瑞仁看着一脸倔强不甘的弟弟,伸手在他手肩拍了拍,无声安抚,他的弟弟看似大大咧咧,其实自尊心特别强。

顾瑞慈望着眼神柔和的哥哥,心里一阵难受,他的哥哥这么帅,成绩这么好,获得的奖项说出来能甩他们一条街,却在这里受尽歧视。他握紧拳头,气他的心善,气他的儒弱,更恨自己没用。

原来在山外的世界,穷是件可耻的事。

十八岁,顾瑞慈第一次为自己可悲,那些人的眼光压得他喘不过去,他们看自己,就像粘在公交椅上的口香糖。自卑像毒液侵蚀着这少年还未成熟的价值观,每到深夜人静,他就难于安睡,穷是一种病,难于根治还带着附骨之蛆的痛。

领到第一个月工资,顾瑞仁仔细数钱,其实数来数去也就那薄薄的几张。

他却很开心,边数边兴奋道:“明天我们休息,慈子,想去哪里,哥带你去玩。”

顾瑞慈没说话,就在刚才从工头接过那可怜的钱币。他又一次感到命运的悲哀,他卖命一个月,就这么一点钱。许久,他抬头,眼睛通红一片,他说:“哥,你让给我吧。”

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是至亲也很难分辨,这段打工生涯让顾瑞慈尝到了世俗的可怕,他怕了,他怕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怕这深陷泥坑无法自拔的感觉。他说,他代替顾瑞仁去上重点大学,反正哥哥成绩这么好,复读一年肯定能再考上,他不行,他基础太差了,就算再努力,也考不上“985”大学。

顾瑞仁震惊了,他不知道到底什么让弟弟产生了这可怕的念头,不过他看着弟弟,双手握拳,眉头紧皱,黑亮的眼睛因为忍泪憋得能红,里面全是痛楚。现在的生活让他这么痛苦吗?顾瑞仁手中的钱落下来,顾瑞慈弯腰去捡,叠好递给哥哥。

顾瑞仁看着那几张钱,弟弟被晒黑的手背上大小的伤口,嗓子眼被堵得死死的,一句都说不出来。

开学了,顾瑞仁送顾瑞慈去学校,他帮顾瑞慈把行李搬上车,又整了整他的衣领,有些伤感地说:“以后你就是我了。”

行李上放着他的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顾瑞慈说:“哥,我等你过来。”

车开了,顾瑞仁站在原地,看着车离开,顾瑞慈大半身子伸出车窗,拼命摇手。

离别这么不舍,可他们还是离得越来越远。

从这一天开始,顾瑞仁就是顾瑞慈,顾瑞慈变成顾瑞仁。

5、你是个卑鄙的人。

顾瑞仁,不,是顾瑞慈恐慌地望着仍端坐在面前的男人,脸色苍白:“你全都知道?”

“当然,我无知不知,”男人微微一笑,看他就像看一个卖力演出的小丑,“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吗?因为你是个——”

他顿了顿,直视顾瑞慈:“你是个卑鄙的人。”

顾瑞慈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他说得没错,他是个卑鄙的人,他利用哥哥的疼爱,夺走了他的重点大学,夺走他的锦绣前程,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偷顾瑞仁来的。

热门小说推荐

点击榜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