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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2 / 2)

那人紧皱着眉头,双眼微合,浓密眼睫垂于眼下,被天顶明亮灯光拉出暗影。

似是睡了,静静靠在那边,什么都没管。

孟昕本想看他是否会打开那只药箱,获取一些对自己手中这只的启发,但踮到脚麻也没等到半点动静。

隔壁小房间那群妇人扒着看了半响,这会儿也都不耐烦地回身坐下,不是抱怨屋内没有茶点,就是说这里闷热想出去透气。

“怎么会是聂城?不是说扔到脏地方去了吗?我以为至少要呆个两三年呢。”

“我的天,那个地方怎么能呆两三年!听说里面做活的人身上都烂得一块块,长斑流水特别恶心,臭虫老鼠晚上都围在床边啃脚上的肉,吃的全是垃圾一张嘴满口黄牙熏死人。”描述的人说得绘声绘色,就像是亲眼见过一般。

对坑底区那种大型劳工聚集地从不感兴趣的太太们听到这话,身上瞬时起了一粒粒鸡皮疙瘩,隔着袖子去搓都搓不掉的恶心。

“前两年说病得要死了,聂先生怜惜他是头一个孩子,花大价钱买了许多原料研制针剂,一股脑往他身上砸,好不容易才捡回条命。既然这么宝贵,为什么会扔到那种地方?”有不了解的夫人问。

到底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见识也少得可怜,徐夫人嘲讽一笑正要说话,靠在门边的人转头传消息,“人醒了。”

大家憋在这房间好一会儿早想出去了,听到醒了赶紧围过去想看他是不是要走。

聂城已经起了身,他先在货架几匹颜色艳丽的绸布前站了站,又转去另一个区域。

刚刚熬过那一阵不适,他脚步放得极慢。

夫人们急着出去,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他,就盼着赶紧走到门口,一拐弯人就不见了。

只是他选料子选得认真,不像是一时半会能走的样子。

“生得真好。”

盯得久了,注意力也放到了别处,这一声轻轻叹息,很快得到几声认同。

只有徐夫人完全免疫他这副极好的皮相,冷笑道:“生得好有什么用?血脉不纯。”

“血脉不纯?”

知道这件隐事的显然不多,见大家都围头看她,自知失言。

孟昕也盯累了,听到有八卦,便靠近窗口。

说出口的话不可能收回去,徐夫人这会儿把嘴闭紧也没用,多的是人想撬开。

“我也是听人说的,不一定准。”

夫人们只是家族败落较少接到请帖出门应酬,又不是傻子,徐夫人这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一通恭维又加上点对消息真实性的怀疑,终于让徐夫人开了口。

恰巧聂城走到了鉴镜所在的那片区域,徐夫人挤挤眼,“看,他必定是要照一照的。”

这面鉴镜只是用来给女客试衣用的,并无特殊功效。

按道理来说,一个替继母生辰挑衣料的继子,绝对不会学女人站在镜前搔首弄姿。

但徐夫人话音才落,就看到聂城伸手,挑掉了盖在鉴镜上的绒布。

他定定望着鉴镜,不知瞧见了什么。

因为背对着这边,谁也看不清他面上神情。

安静许久,聂城终于挪动脚步去往另一个货架。

可走出几步,又回头,似是对这东西还存着念头。

“他这是在做什么?”

对聂城行为不解,大家都催着徐夫人解惑。

“都知道鉴镜是仿着广场大鉴钟造的吧?比例材料都没太大区别,在制造时,也尝试着融入了大量镜粉。”

大家点头不迭,对徐夫人说的这些表示了解。

只有孟昕听得一头雾水,身子向前,试图用拉近距离来解除迷惑。

“我是没有照过鉴钟,也不知道里头会显出什么样子。但平时经过,鉴钟里映出的房屋树木还有天上鸟兽都是一模一样,想来跟鉴镜照人也没区别。”

在这城中居住,谁没站在远处仔细打量过鉴钟,都纷纷点头。

“鉴镜照人分毫必现,衣料上多一根线头都看得特别仔细,哪像有些布店,用磨过的钢板照人,看一眼简直要糊晕过去。”

“我看就是小一点鉴钟!差别就在于没有顶上那行数字,鉴钟上的数字想来也不是随便能仿得出的。”

城中太太都以来北一街这间拥有鉴镜的布店为荣,为了证明自己经常照这镜子,你一句我一句地点评起来。

“所以有的人啊。没资格去照那鉴钟,看到鉴镜,不就想照照解馋吗?但赝品终是赝品,要是真有鉴钟验看血脉的效用,这店门岂不要叫人踩烂?”徐夫人冷笑。

或许只是好奇照照而已,做为聂城血脉不纯的证据还有些牵强,但是徐夫人言之凿凿,大家也就信了大半。

“不是说鉴镜也融了镜粉吗?这是鉴钟独有的原料,据说字数跳动,靠的就是镜粉的能力。花费那么大气力制的,最终被拿到布店待客用,真是可惜了。”话题又转开。

鉴镜刚制成时,因其稀有,几个底蕴雄厚的贵族世家都想要据为已有。

但是经过多次试验,发现加了镜粉也幻不出数字,而且不知多少人试照过,确定没有鉴定功效,又成了鸡肋。

这件事在上城贵族之间做了一两年的谈资,几位消息不灵通的太太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鉴镜是冯家牵头制的,这间布店也是冯家开的。他们愿意花大价钱把东西搬来,摆在这么明显的位置给来买货的人用,就表示自己没藏私。不过,这也证明花费那么大气力制的鉴镜是真没什么用,想要召唤血脉,还是要靠一年一度的照光节。”徐夫人答得很详实。

夫人们纷纷点头,心里想到自家孩子在这月刚结束照光节上的表现,神情各异。

“算算时间,这个聂城应该是照光节结束后才从底下召回来的。”

徐夫人笑起来,“错过了这次,又得等明年。那明年呢?不定又找个什么由头,踢到别的地方去。”

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失了些谈兴,最终又找了一句收尾。

“反正,这事聂大先生肯定有数。宠爱又怎样?血脉不纯,去照鉴钟不是丢丑吗?再喜欢这个儿子,也不想因他丢脸。”

夫人们跟着一阵唏嘘。

孟昕正在消化这些驳杂信息,过道后方忽然传一阵杂乱脚步。

回身去看,一男一女匆匆向这边走来,女孩从头到脚缠着块素色的裹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怀里抱着个极大的包裹。

男的一手拿着个巨大铁钳,一手握个扳手,走起路虎虎生风。

两人低头说着话,快到近前才隐约觉得前方有人。

发现孟昕站在窗边,打头的男人吓了一跳。

“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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