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凝渊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慢悠悠地说道：“走吧。”

从那天见过贺郁南后，他就让烛龙突破地下室的保卫系统，准备偷偷溜进去，只是没想到保卫系统比他们想得还要严密，烛龙花了整整一天才彻底破解了，再加上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就拖了一个星期。

莫凝渊走到地下室门口，警报系统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压低声音说道：“烛龙把门打开。”

“是，先生。”

铁门缓缓打开，一阵冷风铺面而来，屋内黑漆漆的一片，仿佛一只庞然大物，张着血盆大口在等着猎物进入。

“烛龙，照亮。”

莫凝渊话音刚落，角落里的几盏灯亮了。

灯光昏暗，借着灯光能隐约看到地下室中间机甲的大致轮廓，流畅有力的线条，闪着微光的钢铁表层，莫凝渊上前走了几步，仰头看着这曾属于他的机甲。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机甲——重明。”烛龙又说道，“先生你介意，我对重明做一下基本扫描分析嘛？”

莫凝渊笑笑，说道：“随你。”

烛龙在做扫描的同时，他围着重明绕了一圈，他看到重明左侧有一道凹痕，那是他驾驶着重明冲进流星暗流的时候，擦过陨石留下的痕迹，右侧的黑色烧痕，是被突然爆炸的敌舰烧出来的……

莫凝渊看着重明，想起了很多本以为已经遗忘的回忆。

他叹了口气，突然不想唤醒重明了。

重明一旦醒来，很多关于过去的记忆也苏醒了，他已经跟过去说再见了，没必要再唤醒过去的事情了，可是他真的能割舍掉……过去？

莫凝渊猛地想起那天贺郁南问他的那句“延骁……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他是在自欺欺人。

他无法做到跟过去彻底说再见，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一直在逃避，现在是这样，对待贺延骁也是这样。

莫凝渊叹了口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找个时机向延骁坦白。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个，莫凝渊伸手抚摸着重明冰冷的钢铁外壳，闭上了眼睛。

精神网瞬间铺开！

莫凝渊的精神力如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向着重明的精神网连接系统发起攻击，如他所料，重明在沉睡之前，对精神网的接口进行了防护，这将很多人排斥在外的防护机制，对莫凝渊并没有造成丝毫阻碍，他强势地挤进防护系统，在成功链接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到机甲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从表面来看，机甲还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精神网链接成功，主系统开始重启，目前进度10%”

“30%”

“50%”

“99%”

“主系统重启完毕。”冰冷的机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莫凝渊熟悉的声音，“先生，好久不见。”

莫凝渊勾勾嘴角，“重明，好久不见。”

“先生，我感觉就你跟过去有点不一样了。”重明说道，“你是换了主题吗？”

莫凝渊：“……”

合着在重明眼中，他还能跟机器一样换主题啊！

重明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的数据库完全重启了，“先生……你已经死了是不是！”

重明装载着模拟人情绪的系统，有时候重明更像是个精神分裂的人，重明激动地说道，“先生我明明劝阻过你！就算你的精神力已经达到sss级别，但进敌营还是很危险，特别是你还不带着我去，有我在你在逃生几率至少能提高一半，还有您最后做的决策的完全是错误的……”

莫凝渊无奈地扶额，重明的人格是自己进化出来了，他真的想不出来，重明跟着他，是怎么耳濡目染成为一个……话唠的。

见重明还在说个不停，莫凝渊连忙打算他：“我承认当时是我思虑不周，我以后肯定不会再这样了。”

重明冷哼了一声，说道：“哼，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一个冷冰冰地机甲说出这样的话，画面是非常鬼畜的，莫凝渊嘴角抽搐，突然有点后悔唤醒重明了。

重明突然转移了目标：“你是谁，为什么在一直在扫描我。”

烛龙说道，“我也是先生的机甲——烛龙。”

重明沉默了两秒，突然悲痛欲绝地说道：“一觉醒来，我竟然都有小三了，真是世风日下，老天爷竟然对我一个可怜弱小又无辜的机甲动手了！！”

莫凝渊：“……”

烛龙：“……”

“你可以这么理解……”莫凝渊艰难地说道，“烛龙是你弟弟。”

“弟弟？”重明的音调突然提高了一个度，像个二傻子一样说道，“我是个有弟弟的机甲了！”

莫凝渊无奈扶额，很久之前他就察觉出重明有往二傻子方向发展的趋势，现在看看果不其然，他原本也想给烛龙植入性格芯片的，见了重明后，他觉得这事还要再想想。

一旦机甲形成了自己的个性，就是不可逆的，莫凝渊无法像重装系统一样，给重明的性格一件清零。

自己的机甲，还能怎么样，只能忍了呗。

重生之前身边有个重明，重生后身边有个艾富里，莫凝渊现在对二傻子的容忍度非常高了，就算现在有两个了，他也能承受得住。

莫凝渊叹了口气，说道：“在你沉睡的期间，延骁就从没有试图唤醒你过吗？”

“延骁少爷从没有试图唤醒我。”重明说道。

莫凝渊说道：“他已经是元帅了，我也不是那个纪霆上将了。”

他顿了一下，艰难道：“我现在的名字是莫凝渊，是……延骁的伴侣。”

重明安静了三秒，然后整个空间都回荡着他荡漾的声音，“呦youyouyouyou”

莫凝渊：“……”

他的拳头控制不住地握紧了，咬牙切齿道：“重明，你给我好好说话，否则你就给我闭上嘴。”

重明紧紧地闭上了嘴，一句话就也不敢多说。

先生大部分时候都懒得像只猫，对身边的人极其纵容，一旦生气起来，也不是一般人（机甲）能承受住的。

莫凝渊见重明老实了，转头对烛龙说道，“烛龙你把关于我的一些数据传给重明。”

烛龙说道：“好的，先生。”

信息的传输和载入只需要短短数秒，但重明足足沉默了五分钟，久到莫凝渊都怀疑重明死机了，就在他要开口询问的一瞬间，重明突然开口了，“先生，你这些年受苦了。”

“没事。”莫凝渊漫不经心地笑笑，“都过去了。”

现在想想一开始是挺苦的，因为他是个oga，受过不少骚扰和歧视，不过那些人已经付出代价了，他也就没有赶尽杀绝。

在这待的时间越久，就越有被发现的可能，莫凝渊也没打算跟重明多聊，简单说明情况后，就准备离开了。

因为时机未到，莫凝渊并不想带重明走，但重明说什么都不愿意。

“先生，我已经离开你那么久了，都是因为我不在你身边你才受了那么多苦，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要离开你了！！”

莫凝渊无奈道，“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带你走，你再多委屈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我一定带你出来。”

莫凝渊又劝了好几句，重明才勉强答应会多在地下室呆几天，见重明被哄好了，莫凝渊才撤出精神网链接系统，他看着重明重新死寂下来，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

他走到地下室门口，心跳突然快了一拍，莫凝渊停下脚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重明隐藏在黑暗中，像一只沉睡的怪兽，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生物了。

莫凝渊把手放在胸口，那意味不明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把精神网铺开，再三确定这里没有第二个的存在后，才慢慢地收回目光，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地下室中一片死寂，黑暗是合格的帮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黑暗中突然发出“咔哒”一声。

手中的打火机调到地上，坐在重明副舱的男人肌肉隆起——这是身体做出的应激反应，男人的瞳孔紧缩，汗水不算顺着下颌低落到地上，他仿佛沉浸在某种痛苦的回忆中，久久无法脱身，听到打火机落在地上的声音，就才猛地回神。

男人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布满红血色的眼睛。

光脑突然发出亮光，照亮了男人如刀削般的侧脸，还有他紧紧抿在一起的薄唇。

男人颤抖地抬起手，想要把光脑关上，却不小心碰到了接听的按键。

空荡荡的空间里回荡着光脑里的声音。

“元帅，联邦那边又有新的消息……”程磬汇报完情况，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他顿了一下，说道：“元帅，你在听吗？”

贺延骁双目赤红，像是一头嗜血的猛兽，又像是地狱归来的魔鬼，城府很深的贺延骁早就学会熟练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了，可现在他就像是大脑死机了一般，每个神经都有自己的想法，小孩子若是见到他，一定会吓得哭个不停。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有接收到程磬的话，他缓慢地转动脖颈，紧紧地盯着莫凝渊曾经站过的地方，他闭上了眼，好像又回到刚才，他坐在这里，痴痴地看着莫凝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漫长的等待终于画上了句号。

再开口，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干涩到了极致：“纪霆……你终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虚脱，我终于写到这里啦！！

ps：有宝贝可能奇怪，烛龙重明还有莫凝渊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小攻的存在，下一章会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