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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2 / 2)

谢涵吃惊,“朝阳夫人竟能破例进去?”

沈澜之顿了一下,不知以什么口吻道了一句:“在这会阳,没有什么事是朝阳夫人做不了的,也没有什么例是不能为朝阳夫人破的。你以为拂胭这样的绝色女子,凭什么能保全自身,凭什么能给鸣玉坊定出这种得罪人的规矩?”

突然转换话题,谢涵想了一想,道:“她背后靠山是朝阳夫人?”

沈澜之忽然一笑,“真聪明。”随后解释,“她虽有迷倒男人为她卖命听她话的本事,却也决计无法使鸣玉坊独善其身,只因她与朝阳夫人交好,一个要在鸣玉坊用强的小贵族被朝阳夫人一顿鞭打出去,才算是没几个人敢动鸣玉坊了。今次,你与公子高一言,更让其他人不敢轻易招惹了。”

“竟有如此过往……”谢涵低喃。

沈澜之挨着他蹭了蹭,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听说阿涵刚刚遇见了朝阳夫人,这是好事,无论你想做什么,有她相助,绝对事半功倍。”

这消息传的真快,分明一路装昏迷来着。谢涵推开他压过来的脑袋,似笑非笑,“孤要做什么再说,不如说说沈兄究竟想做什么?”

沈澜之收敛了脸上笑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笑了,却不再是那种嬉皮笑脸的,而是有些落寞、有些无奈,在车壁上微暗的烛光下,显得飘忽不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究竟想做什么?”

“君上之意,我为臣子,怎可违背?可公子高确非良主,我借醉酒壮人胆把那些话告诉你……既希望你能当什么都没听见烂在心里,又希望你能把这话告诉国夫人让她早作准备……”他面色幽幽,一半陷进阴影里,一半爬上烛光,看起来就像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诡异而矛盾,“国夫人自齐国嫁到梁国已有二十年了,十分想念故国,应该就是这几天,会请你和公子浇过去说说话。”

这种关乎梁国国政的话,谢涵不好接,往后一靠,懒洋洋的。

沈澜之不禁被这副情态吸引,痴然握起谢涵的手,低声道:“抱歉,我不想骗你,也没想害你。听闻国夫人与齐公姐弟情深,你可借此叫夫人承你的情。”

谢涵任他把玩着自己五指,勾唇一笑,“今日,孤既受伤,按理来说,沈家主不该再邀孤前来,你却邀了,不符合你一贯体贴作风,这是其一。昨夜的话,沈家主行馆相邀,公子高会收到风声并不奇怪,可今夜,公子高还是这么及时来了,无法让孤不多想没人通风报信,这是其二。沈家主失态说出那番话,按理说实在是因为公子高今夜举动让你过于失望而情不自禁,却居然能未卜先知一早备好人马把守,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在雅间里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这是其三。

最奇怪的是,其实白天明明是沈家主自己言语诱导孤去怀疑厌阳天,却又一个回马枪,把罪套在明知孤不会怀疑的楚国身上,你不会不知道,这只会使孤更怀疑公子高。

更过分的是,难道沈家主多年宦海浮沉,会不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孤把消息透露给姑母,姑母便可以此为把柄要挟你,你怎么敢因为一点失望冒此大不违?”

最后,他抚掌而赞,由衷道:“沈家主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啊。”

沈澜之摸着人五指的手一寸寸滞了下来,等人说完,他长长叹一口气,“你这样敏锐,真不像一个还未涉政参政的小太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被人哄得团团转呢。”

谢涵也长长叹一口气,“术业有专攻,沈兄何须妄自菲薄。孤觉得,哪怕孤再长八年,到沈兄这个年纪,也不会有你这么厚的脸皮了。”

沈澜之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指尖,“其实以上几个理由,并不足以让你完全怀疑我,你没法保证那是不是我的冲动与失态,真正让你肯定自己想法的――是因为我在这种失望低迷时刻,居然还能时刻想着吃你豆腐,是也不是?”

谢涵顿了一下,点头,“不错。”

沈澜之抬头,粲然一笑,眉眼弯弯,“我做的并不越界,会惹人怀疑……除非阿涵已经知道我的爱好了。”他把脑袋搁在身侧人肩上,喟然一叹,声音都变调了,甜腻而微喘,“我真高兴,阿涵。”

谢涵:“……”

马车速度渐缓,已行至驿使馆前了,谢涵木然道:“到了。”便扒开人,率先掀帘出去。

沈澜之低笑一声,踏步跟上,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侧间,寿春上好茶水、醒酒汤与糕点,谢涵挥退人,冷淡道:“所以直说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的伎俩,还诓骗不了孤,再不如实,就莫要来找孤。”

沈澜之想了想,在他对侧坐定,喝一杯茶水润了润喉,然后坦白的无以复加,“我不是引你去怀疑公子高,而是他本来就针对你,我只是因势利导:我邀你去鸣玉坊,是为了让他的针对得以实施,消息也是我使人传给他的。本来我还想着为你解围讨你信任,没想到你处理得这么好。”

说着,他笑看谢涵,再不掩饰眼里的爱慕。

“说下去。”谢涵指节轻敲木几。

沈澜之轻叹一声对方无情,继续道:“然后我借失望下醉酒,透露这消息给你,如你不要太笨,就会知道利用这个消息向夫人卖好,好让夫人在齐公面前为你说话,巩固你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之后夫人就会以这把柄要挟我为她做事,做了一件后,就再无法摆脱,只会如滚雪球般越做越多,我彻底成为太子元一党。如此悲剧,我自然会找你怨你这个始作俑者,于你亏欠我下,我就可趁机提出共赴巫山的补偿来。”

谢涵:“……”他扶着额头,斥道:“正经一点。”

沈澜之摸摸鼻子,“这真的是我的目的之一。另一个目的则是――”

他顿了顿,敛了面上轻浮,“我虽是梁臣,亦是沈氏家主,自要为家族计。公子高、太子元两党争斗日剧、殃及池鱼,我本可独善其身,奈何君上赐婚,我被迫上了公子高的船。

但我知,若只论公子高和太子元二人,伯仲之间。但太子元身后的夫人,却精明厉害,是生母早丧的公子高拍马也及不上的,何况还有偌大的齐国做后盾,皓月公主亦不及倾城公主冰雪聪明,大将军卫瑶乃夫人外甥,卫氏注定站在太子元这边,据我所知,叶氏亦是。所以,公子高一党不过借君上几许宠爱而生,能得几时好?败落是早晚的事,我必须要为沈氏寻找出路。”

这没毛病,但……谢涵已知对方狡诈虚伪的本性,并不立刻相信,而是问道:“你大可直接向姑母投诚,用这种迂回方式,你又有什么好处,难道不怕孤人品高尚决不泄密么?”

沈澜之笑了,“从你昨日句句言语挑逗激怒厌阳天,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一个正人君子是无法在虎狼环饲下稳坐太子之位的。”

谢涵嗤笑,“你没回答孤你能有什么好处。”

沈澜之再叹一口气,终于正色道:“阿涵还没见过夫人,你见过她,就会知道她是一个厉害角色,厉害的人,通常有个通病,就是多疑。

我曾拒绝过她招揽,如今上去投诚,怕她不会相信。她只信自己筹谋的东西,经你泄密,她自觉抓住我把柄,就会信任我。她亦是一个深谙刚柔并济、恩威并施之道的人,知威胁使人生怨,在要挟我后也会给我些甜头。

如此,比起投诚,我现在的方法,既能为我多争取信任与利益,又能占你便宜,何乐而不为?”

谢涵注视着他,分辨这话中几许真几许假,全都合乎情理,他挑眉道:“但孤如今已全盘知晓了,你又待如何?”

“阿涵不如说说远道来梁,所谓何事?或你我可以互惠互利呢?”沈澜之认真地看着他,“情感的联系总是短暂而飘渺的,利益的联系却是永久而实质的,我想与阿涵多些割不断的联系呢。”

所谓何事……

谢涵来梁所谓何事……

当然是为了求娶梁七公主姬倾城。

只要娶了姬倾城,就等于得到了梁国的支持,娶了姬倾城,就等于取得了他姑母的支持。

取得了他姑母的支持,就等于打消他君父一颗熊熊废太子之心――齐公对一手带大他的长姐的尊敬与爱重举世皆知。

然而……

见谢涵沉吟,沈澜之看着他双眼,缓缓道:“这次我是真心的。等寿宴一过,你就回国,你我不会有利益冲突,我何须害你?哄骗不了你,我只能真心为你绸缪,好叫你感激我了。”

谢涵悠悠一笑,“孤所来,正是为了想办法让姑母支持孤。孤可以帮沈兄的忙,但沈兄可要欠孤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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