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羡问：“你常来这？”

“嗯。”时芊说：“高中的时候常来。”

“你高中也在这边读？”

“是。”时芊到了熟悉的地方，身心都比较放松，“就在从酒店过来的路上，江阴一中，去年重新翻修过的。”

“哦。”沈羡本想顺着她的话问她大学在哪儿读，但觉着她对这类探究的问题都很敏感，于是巧妙地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怪不得你们高中看起来那么新，我们高中已经老旧的不行，听说目前打算整个校区迁移，楼已经盖好了，就差搬了，现在小孩儿比我们那会条件好得多，我们高中住校的时候都是八人间。”

“嗯。”时芊说：“那会儿我们高中住宿环境也挺差的，不过我没住过校。”

她那会儿上下学都有一辆电动车，十五分钟就骑到学校了。

有时爷爷会开车接她。

“我初中就开始住校了。”沈羡说：“初中的条件好，高中差。”

“为什么？”时芊疑惑。

一般不都初中差高中好吗？

毕竟学生越多，资源越好。

“我初中在十三中读的，贵族学校。”沈羡说：“中考之后考到附中，学风好，环境差。”

“好吧。”时芊对北城不算陌生，但也没熟悉到去了解每一个初高中的地步。

不过她去过附中。

那会儿刚中考完，时光年想把她从江阴接回来上高中，然后就把她安顿在了附中。

她去了三天，因为鹿宜的父母觉着把她养在这边碍眼。

时光年迫于压力把她送回到爷爷那儿。

她回来之后顺理成章在一中读。

江阴一中没有北城附中那么多学霸，学风也挺烂的，但她在这边待的还算开心。

有时补课回来得晚了，她便跟爷爷在路边吃一碗云吞，或是油辣辣的串儿，到了夏天，路边都是烧烤摊，青烟顺着风飘远，与之一起的还有世人的怒骂嘻笑。

谈话之间，两碗牛肉清汤面已经被端了上来。

沈羡用筷子扒拉了几下，香菜、葱、姜、蒜、萝卜，时芊的忌口几乎都有。

但时芊掰开一次性筷子，低下头开始吃。

沈羡盯着她看，时芊注意到他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不是忌口？”沈羡问。

时芊看了眼碗里的东西，她又低下头吃，“我那是故意的。”

她说：“我真正不能吃的只有虾。”

那天在酒店里说得一连串忌口，不过就是刻意在他耐心边缘试探。

她算是骗了他，但这会儿说起来的时候没有丝毫愧疚，仍旧理直气壮。

但——

理直气壮的可爱。

沈羡看了眼自己的碗，他从纸盒里拿了张纸巾，铺在碗边，然后把香菜都挑了出去。

时芊：“你不吃香菜？”

沈羡：“是。”

“巧了。”时芊看他，“我最爱吃香菜。”

沈羡：“……”

他一时之间竟拿不准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时芊却睨他一眼，“沈羡，什么都要猜，你烦不烦？”

沈羡抿了抿唇：“猜别人烦，猜你，不烦。”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时芊压低了声音，“我会烦？”

四目相对，中间隔着蒸腾的热气。

良久，沈羡勾唇笑，“那我不猜。”

他又一次退。

时芊捏着筷子的手指忽然用了几分力气，她看不懂沈羡眼里的宠溺。

但她又被这看不懂愉悦。

正想说些什么，曼姐给他们端了盘咸菜上来。

“我去年腌的菜，刚能吃就被抢了个空。”曼姐说：“我知道你爱吃，专程给你留了两块，前些日子去给你送，看见茶室关了门，这会儿你来了正好吃呢。”

时芊仰起头甜甜地笑，“谢谢曼姐，你真疼我。”

曼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吃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时芊：“嗯。”

之后曼姐一直在柜台处坐着，时芊跟沈羡都很有默契地保持安静开始吃饭。

吃面是无法保持优雅的，除非是用筷子卷两根面条上来喂到嘴里，但这样的吃法会让面条失去它原本的尊严。

只有“呲溜呲溜”地吸面声才能让面条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还有人说，面放在那儿其实只完成了一半，后一半得是把它用最快速的方法吃到嘴里，而这种方法除了“吸溜”没有其他。

时芊吃面的声音不算大，沈羡亦然。

但在寂静无声的面馆里，两人都算是给了面条应有的尊严。

等到吃完面，时芊鼻尖儿上已经冒了汗。

沈羡正好抽了张纸巾，隔着桌子伸手给她擦，擦过之后时芊温声道谢。

最后是时芊去结账，但沈羡抢在她身前扫了店里的二维码，“多少钱？”

曼姐说：“15。”

沈羡付了20。

冲着她让时芊吃姜这事儿也得多给点。

但给太多，曼姐也会别扭。

支付成功的声音在店里响起，曼姐笑着问时芊：“念念，你是不是打算走了？”

“嗯。”时芊点头，“过几天走。”

“回去找谁？”曼姐问。

“我爸。”时芊怕曼姐伤心，笑着安慰她，“我都长大了，又不会受欺负。”

曼姐点点头，眼里也盈了泪，从柜台上拿起刚刚整理好的袋递给她，“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自己弄得一些小零食，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了，你拿着以后解馋。”

时芊也没客气，笑着接过，“好嘞。”

沈羡立马从她手里把东西拿了过来，曼姐笑着打趣，“这是你男朋友吧？跟你挺般配的，日后你要是结婚呐，就回咱们这边摆上两桌，大家都是一起看着你长大的，现在老叔不在了，你还是大家的小棉袄啊。”

时芊敛下眉眼，却在瞬间又扬起笑，“好。”

她没有拒绝曼姐的说法。

沈羡那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一直等到上了车，时芊坐在驾驶位上，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车内寂静了许久。

忽然，时芊的眼泪大颗地掉下来。

她声音空灵，“沈羡。”

沈羡给她递过纸，手悬在半空，他认真地看向时芊，“嗯？”

见时芊不接，他小心翼翼地给时芊擦掉眼泪，温声问：“念念，怎么了？”

时芊没有回答，她只是一直在掉眼泪。

大概隔了一分钟，她又喊了一声，“沈羡。”

这次的声音没之前那么空灵，她抿了抿唇，转过脸看向沈羡。

她勾起唇笑，“你愿意娶我吗？”w,请牢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