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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1 / 2)

“我并不惧狗。”苏细矮身坐在竹塌上,念完纸上的这句话,仰头看向顾韫章,“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正站在木施前给自己束腰带。

他一身云雁圆领官服,身高腿长的站在那里,身后晨曦初显,更将人衬得挺拔如松,“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只是简单的一些纪事罢了。”

“可为什么要藏在琵琶里呢?”苏细不解。

顾韫章道:“女儿家的心思向来是最难猜的。”

“……那是你岳母。”

顾韫章纠正道:“岳母家的心思向来是最难猜的。”话罢,顾韫章拿起盲杖,往前走了两步。

“你要去做什么?”苏细将那张纸收起来,迅速上前一把拽住顾韫章的宽袖。

作为一名脸皮极厚的小娘子,苏细早就忘记了刚才表白失败的尴尬时刻,只等着顾韫章与她一道将这张纸上的谜团破了。

男人道:“上朝。”

苏细蹙眉,“你一个瞎子还要去上朝?”

“为了俸禄,为了养家。”

苏细:……那您还真是辛苦。

为了俸禄的顾韫章去上朝了,苏细回到自己屋子,单手托腮盯着手里的纸张看了半响,还是没明白。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院子门口,顾韫章刚刚绕过影壁,面前墙上突然跳下来一个少年郎。

蓝随章拦住顾韫章的去路,盯着他身上的朝服看半响,然后双手环胸道:“你心软了。”

男人侧身,欲绕过蓝随章,少年郎又挡住他的路。

蓝随章双眸阴暗地盯住顾韫章,似有些生气也有些委屈,“你支开我去调查顾颜卿,故意把自己的身份泄露给她,是想做什么?”

顾韫章没有回答,只敲着手中盲杖,绕过蓝随章往外去。

蓝随章站在原地,看着顾韫章的背影,语气阴沉道:“你喜欢上她了。”

顾韫章脚步一顿,手中盲杖猛地攥紧,然后抬手撩开面前的马车帘子,钻了进去。

“她会毁了你。”

马车辘辘驶远,也不知男人有没有听到蓝随章的最后一句话。

苏细拿着那张纸研究了半日,去寻养娘,“养娘,阿娘怕狗吗?”

养娘想了想,道:“不怕啊。你小时候还养过一只呢,不过走丢了。”

苏细蹙眉。既然不怕狗是真的,但为什么要特地写出来呢?

“娘子。”素弯打了竹帘子进来,“苏老爷请你过去,说有事要与你说。”

“苏老爷?请我去?”苏细不确定的重复素弯的话。苏苟怎么会突然请她去的?

“有说是什么事吗?”

素弯转身看一眼身后,见四下无人,才上前来压低声音道:“说是有旧事商谈。”

旧事?苏细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纸。她最关心的旧事,不就是阿娘吗?

其实如果苏苟不来找她,苏细也会去找他。从这件事情的发展来看,苏苟是作为中间人存在的。

有人假冒了苏苟身份,去寻她母亲。而这件事,苏苟分明是知情的,不然她阿娘也不会被说成是苏苟的外室,可这与阿娘纠缠的男人,却分明不是苏苟。

苏细想,这件事情怕是只有苏苟能替她解惑了。

想到这里,苏细立时站起身准备去苏府。

“娘子,老奴与你一道去。”养娘赶紧跟在苏细身后,一道上了苏府派来的马车。

他们住的小院与苏府尚有一段距离,养娘坐在马车上时想起一件事来,“说起来老奴最近听说那苏家老母虫正给苏莞柔张罗亲事呢。”

苏细不是很感兴趣,但在看到养娘那双“你快问我,你快问我”的眼睛时,还是张口询问,“张罗了谁家?”

养娘双眸一亮,“娘子您肯定猜不到,是住在京师城东的一个进士。”

“进士?”苏细确实是没想到。就凭着如今苏苟在朝中的地位和苏莞柔在京师内的盛名,杨氏怎么可能才给苏莞柔找一个进士?

而按照苏莞柔的脾气,除非是那进士日后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然她是断不会嫁的。

“那进士今次春闱是什么名次?”

“听说好像是个二甲,哎,娘子,这个二甲是什么意思啊?”

苏细道:“没什么意思,最多给个中书舍人的称号,不管怎么比,都是比不上苏家门楣的。”

如此看来,这个进士并无十分才华,那苏莞柔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人的?

那边养娘继续道:“其实这事老奴也是道听途说。这个进士呀,早年丧父丧母,日子虽清苦,但胜在人品不错。”

说到这里,养娘显出困惑之色,“像苏莞柔这样的定是想着要高嫁的,那副脾气,便是给她做太子妃她都能去当的,怎么会找这么一个进士?”

苏细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兴许是好拿捏?”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便到苏府门前了。

苏细透过马车帘子,看到那扇熟悉的黑油大门。

马车夫引着马车从角门入,那边早已有奴仆等候。

苏细上了轿子,一路到一座小院内,养娘被拦在了外头。只有一婆子引她入院,至屋前檐下。

“娘子,请。”领路的妈妈撩开竹帘子,请苏细入内。

苏细看一眼清冷的房间,面色警惕,“父亲呢?”

那妈妈道:“主君马上就来,请娘子稍等片刻。外头热,娘子先进去吃杯茶吧。”

那妈妈好言好语的劝,苏细蹙眉,提裙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干净,像是刚刚打扫出来的。角落的案子上置一只铜制熏香炉,袅袅白烟升腾而起,如雾半细腻缥缈。

如今这般的大热天,竟还熏香。

苏细冷着一张脸坐到实木圆凳上,并未碰桌上的茶水,只透过窗子往外看,等着苏苟过来。

苏细等了一会子,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闷热,她抬手扇了扇自己泛红的面颊,然后打量了一番这间屋子。

屋子里头虽没什么东西,但装扮的极其雅致。挂在窗前的竹帘子上还绣了一朵漂亮的兰花。

等一下,兰花?苏细迅速起身,打了竹帘子,正准备出去,却不想迎面碰上一个人。

“妹妹刚来,怎么就急着要走了?”苏莞柔堵在门口,盈盈笑着看向苏细。

苏细单手扶住门框,不知为何手脚有些发软,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怎么是你?”

“多日不见妹妹,思念的紧,请妹妹来说说话罢了。”苏莞柔面前竹帘半掀,露出她半个身体。

苏莞柔似是胖了些,面颊圆润不少。她穿一件浅蓝色裙衫,单手覆在腹前,一手拿着帕子捂嘴。

而此时,苏细不仅开始觉得热,还觉得头脑发涨。她伸手撑住身旁的实木圆桌,目光下移,落到手边那盅茶盏上。

她没吃茶,也没碰这里的任何当心。

那就是……熏香!

苏细霍然睁大眼,她浑身无力的软倒下去,正坐在身后的实木圆凳上,然后歪头趴了下去。

苏莞柔面无表情地看着趴在实木圆桌上陷入昏迷的苏细,抬手招过香雪,“去告诉后院的人,人我给了,我要的东西,他也该兑诺。”

“是。”香雪躬身去了。

苏莞柔又招手唤来刚才的那个婆子,“去,把她弄上马车。”

“是。”婆子先在外头走去窗边将那熏香炉熄了,然后才打了竹帘子进屋,刚刚想把苏细抱起来,却不想原本绵软无力的人猛地扬手。

那只装着凉茶的茶盏就那么砸在了婆子头上。

“哗啦”一声,凉茶浸了婆子满头满身,殷红的血色顺着婆子肥胖的脸往下淌,混着茶水和血水,看起来可怖至极。

苏莞柔伸手捂着腹部,面色震惊的后退一步。

那边苏细砸完了那婆子,却已然丧失了最后一丝力气,又倒回了实木圆桌上。

苏莞柔松了一口气,赶紧与那婆子道:“快带走。”

虽然被砸了一茶盏,但那婆子神智尚清醒,只是破了一点皮。毕竟苏细闻了那么久的熏香,早就体力不支,哪里还有大力气砸茶盏。

看着婆子将苏细搬到后院马车上,苏莞柔立在二楼阁楼,暗暗攥紧了手中帕子。

父亲也该看看我了,父亲做不到的,我会替苏家做到。

苏细迷迷糊糊间恢复了一点意识,她似乎正躺在一个地方。

她身下是很柔软的丝绸缎子,周围很舒服,完全没有夏日里的炎热之气。苏细想,这应当是个好地方。

恍惚间,她看到眼前出现一个身穿精致甘蓝色长袍的男人。

“美人,你醒了?”男人凑过来,手里还端着一杯酒,身上是浓郁的酒气,即使苏细神思尚混沌,也能闻出来这酒不是凡品。

是贡酒。

苏细攥紧掌心,藏在手里的那片碎瓷片狠狠地扎进皮肉里。她的神智顿时清醒起来,然后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是谁。

是大皇子。

“美人,别怕。”

看着苏细瞬间瞪大的那双眼,大皇子柔声安抚,“我只是来请你做个客而已,等办完了事,自然就会把你放回去的。”

大皇子俯身,在苏细身侧轻嗅,“美人,你可真香。我第一次见你,就被你迷住了,这世上竟还有你这般的尤物。”显然,这办的不是好事。

大皇子仰头,喝下那盏酒,似乎是想以嘴喂给苏细喝。

苏细厌恶地皱眉,等大皇子凑近了,猛地扬手,那片碎瓷片狠狠地滑过他的唇。

大皇子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

苏细趁机滚下床榻,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苏细原本以为会有人来拦她,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不想这一路出去尤其安静。

她猜测,应该是大皇子怕旁人打搅了他的好事,所以故意将人都赶出去了。如此一来,正好方便了苏细。

她的手掌还在滴血,苏细用力撕扯开自己的一截罗袖,勒住手掌,以防血液乱滴留下血迹,暴露了自己。

身体里的药性还未完全消失,苏细没头没脑地跑了一段路,还是能听到身后大皇子那凄惨的叫声。

苏细想,这样的叫声肯定很快就会引来外头的宫人。果然,不消片刻,外头便传来了宫人们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大皇子气急败坏的声音,“把殿门给我关严实了!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本皇子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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