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是大雪之日。
那漫天的雪花,更如破棉败絮一般纷纷扬扬。
“四成过路税,扩军三万。”
萧尹将着手指一弹信纸,道:“君府,给李寅去信,如今是朝廷危难之时,自当同仇敌忾,让他答应大郡主的要求。”
“是。”赵君府提笔正落。
“王爷,渤海人野心勃勃,只怕难以弹压啊。”沈成安深有忧虑。
萧尹略抬手,又向周骧道:“洛北道诸事安排的如何了?”
周骧回道:“冯刺史的劝民十策中,关于耕田开山一则中所言的丈量法十分有道理,学生已经派出些人手,重新计算人头户数,其余税务杂项,也推行了新法,明年开春,可初见成效。”
萧尹略点头,又问另一人,“杨吉怎么说?”
“杨吉缩在江右,他被郑宁驰的前锋队吓破了胆,又咽不下这口气,愿为女皇效力,祛除妖孽邪佞。”
萧尹却凝眉,道:“杨吉一向反复,不可信任,此人眼高手低,并不会甘心居于人下,他应该也听说了那秘宝之事吧……”
“王爷的意思是说……?”周骧想到了什么。
“学生有一同窗,正随白老山长迁书院前往洛京,此人有口才,善机变,可为王爷效劳。”
萧尹便颔首道:“那就有劳腾跃修书一封。”
午后,萧尹匆匆吃了饭,便又出城前往汨江河畔驻军的大营,近来他越加的繁忙,摄政王府门前更是人来人往,大门不闭。
只是今日他去了哪里,都拽着沈绛,不许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
“吁——”
萧尹在营帐前下马,问道:“张屠虎回来了吗?”
帐前一名小校忙回道:“张将军叫人送了口信回来,他在长津湖之上,又发现一处崩塌的围堰,前去查看了。”
萧尹把马鞭扔给他,径直进了营帐,帐中数人立刻齐齐站起来行礼。
“王爷!”
萧尹却回头,见沈绛正跟着他身后进来,便抓起他的手,柔声道:“围屏后面有张藤塌,若是累了,去歇一歇吧。”
沈绛掀起兜帽一角,见诸人看向自己,又低下了头,同萧尹轻道:“别管我了。”
他这是第一次随萧尹前来营中,自然引得众人猜测。
其实真正知道沈绛这假女皇身份的人并不多,且都是萧尹贴身的心腹。
眼前诸人大约知道与王爷如今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定然是女皇陛下。
又见他身形修长,露出兜帽下的嘴唇和下颌清秀,长发如瀑,想必是个美人。
看萧尹对着他柔声细语的,双手还握地紧,晓得两人相好的很。
这些武将不比周骧等人温文含蓄,一向大大咧咧惯了,有个嘴快的直接问道:“王爷,咱们营中军法严明,平日不许喝酒,但若是王爷的喜酒,总能喝个痛快吧!”
他这一开头,众人登时哄笑起来,连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都冲散了不少。
“就是,就是!”
“俺肚子里的酒虫都快渴死了,王爷就当救个命,赶紧的把陛下娶回家吧!也好让那些整日光长了嘴,屁事不干的人住口,咋地!咱们王爷难道还不能娶个皇帝了?”
“五爷,这哪能叫王爷娶陛下?明明是王爷入赘。”
“扯你娘的蛋!萧爷这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咋能入赘呢?我看啊,不如索性叫陛下连人带江山,一起嫁了得了。”
“哈哈哈哈!老许此言有理啊!”
沈绛听得哭笑不得,甩开萧尹的手就往那围屏后面走,免得这些人盯着他再取笑。
萧尹却拉着他不放,凑到他腮边笑道:“你觉得如何?我问了人,说年后二月里,就有两个好日子,虽然仓促,但咱们办的简单热闹些,将来事了,再正儿八经的补给你,好不好?”
沈绛踢了他一脚,抽回手,没说话就进了内帐。
诸人笑道:“王爷,陛下就算是九五之尊,也是姑娘家,你怎么好当众臊她?”
“哈哈哈,就是,快去哄哄,这女人就是要哄的,俺家那贱内,一把年纪了,还会使小性呢!”
萧尹敛容了笑容,在主座落座,道:“好了,不得再玩笑了,去把江夜风叫过来。”
诸将立刻收了戏笑,肃然正容。
沈绛在屏障后,解了那斗篷和风帽,扔在了一旁。
外边传来各色说话声,再有人急急的奔进跑出着传话。
沈绛在内打量着一旁架上的一副甲胄,是厚实的熟牛皮与精铁所打制,其上遍布刀痕累累,看得出来已经修补了数遍。
一旁架上还搁着柄银缨的乌尖铁柄枪,沈绛想起,萧尹擅使枪,他提下来握了握,甚是沉重,便又放了回去。
良久,外头终于议完事,萧尹叫人都退下,他才进了内帐,见沈绛正拿着他的一枚暗器银钉打量。
他用手指弹了弹,听着回音,然后道:“我早就很好奇了,你这玩意非铁非银,坚韧锋利,是什么做的?”
萧尹道:“是寒铁。”
沈绛挑眉,“寒铁?”
“北溟有一处冰封的古矿洞,只是产量十分稀少。”
沈绛把那枚银钉举到他面前,不可思议道:“大哥,你知道在金银市,一斤寒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