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绛对着一盏烛灯,把史迅南的信看过之后,扔进了一旁的暖笼中。
火焰瞬间燃起,信纸倏尔化成了飞灰。
西河城沈家的地窖里,什么纸稿都没有了,一张纸都没有留下,倒是有一具陈年的骷髅,是一个年长的女人。
沈绛想了想,应该是原来家里帮厨的厨娘。
他已然记不清家里那天发生的事情了,只记得有人拍门,厨娘去开门,还不等她把院门闩起开,那院门便被人踹开了,厨娘慌忙往回跑,还同他大喊。
“小少爷,快跑,有强盗!”
然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沈绛低着头,握紧了拳头。
至于当年那些往来西域的向导,史迅南只找到一个叫穆和德的人,但他也在十年前失踪了,留下孤儿寡母,在西河城中乞讨为生。
若非他在鲜于期的后园看到父亲留下的那些书稿,沈瑜这个人,还有与他相关的一切,在西河城的痕迹都被抹去了。
就连史迅南,都没有打听出更多。
萧尹进门之时,就见到他抱着手踩着一张几凳坐在窗边,眉头深结,连听见他进门的声响都没有理会。
他稍稍吐纳之后,才回头看萧尹。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先听哪个?”
萧尹在他对面坐下。
沈绛便道:“好消息是,让史迅南打探消息的钱,剩下的两千两百两,不用给他了,他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你省钱了。”
萧尹抬起手,放在他的腮边,再用指腹轻轻划过他的唇角。
沈绛接着道:“坏消息是……我心情不大好,陪我喝酒吧。”
萧尹微叹,“婆氏王对天山内水草丰美的草场虎视眈眈,鲜于城主防其如虎狼,胡戎金鼎大汗对西河城的富裕繁华更是垂涎三尺,我若派使者出天山前往婆氏,再修书与金鼎大汗示好,鲜于期必定不安。”
沈绛一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如此一来,发财榜上那十万金的悬赏令,他应该愿意商量着撤下来。”萧尹道。
沈绛蹙起眉,摇头,“你是觉得,我是懦夫吗?”
“不,但你在难过。”
沈绛缓缓摇头,“这是我的事,你不用为我出头。”
萧尹抬起他的脸,道:“小绛,我会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愿意。”
沈绛定定地看着他,依旧摇头,“你已经有够多的烦心事了,不需要再找这些麻烦。”
“这些时日,你拼命的想帮我,为我分忧,你这难道不是在自找麻烦吗?我不怕你那些麻烦,很乐意你的麻烦让我去解决,这不是还人情,不需要你有负担,你明白吗?”
“阿尹。”
沈绛将手放在他的手上,道:“我知道,很明白……”
却又低下头摇摇,“但这件事,你不许插手,不得打听,也不要再提。”
他的手有些凉,萧尹反手握住了。
“好。”
沈绛轻舒了一口气。
复又抬头,看着萧尹。
入耳的是漫天风声,眼前闪烁的满室烛灯。
心上人眉目含情。
沈绛泛唇一笑,“你说,你会为我做任何事?”
萧尹微笑,“自然。”
“那……”
夜深。
一只酒盏从床榻滚落在地,“叮当”一声碎响。
要喝酒的人,却先醉了。
酒是他拉着萧尹的手,亲自去酒窖搬来的。
酒量也没有那么差,就是喝多了之后……
满室除了酒味,还有别的气味。
萧尹靠着床头坐起,轻轻勾着他的下颌来回。
沈绛醉意朦胧,吃吃地笑,“好痒……我不是猫儿……”
酒,真是好东西,能叫人忘忧,能使人纵情。
他睁开眼睛,躺在萧尹的膝上,笑得满面胭脂色。
“今天怎么就这么……”
沈绛立刻反手把他的脖颈勾了下来,堵住了他的嘴。
“嘘……”
萧尹柔声问道:“累吗?”
“嘘!”
他眼眸轻阖着,专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