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原本还是艳阳高照，但穆澜用完早膳之后，天就变了样，阴沉的像是饱含了墨水。

穆澜拿着小黄伞站在扶阳的寝殿门口望着天。

还是快去快回吧，她想，这天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下雨了，一旦下雨怕是就不会停了。

皇宫的西南角在阴沉的天色下变的更为压抑，穆澜提着装药的食盒和雨伞走在路上，几乎要感觉喘不过气来。

她推开小楼的门，然后径直走入内室。

今日病美人的气色强了些许，但依旧不是很健康的样子。穆澜进门的时候，他正闭着眼假寐，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病美人睁开眼睛。

“你来了。”他扬起笑容。

“嗯。”穆澜态度淡淡的，麻利地将药碗从食盒里拿出来，放到他手里。

许是察觉到她的冷淡，病美人也收敛起笑容，顺从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然后拿眼悄悄打量起了穆澜。

“咔嚓”一道闪电划过，窗外响起一声炸裂般的惊雷。

雷声滚滚，让人胆寒，豆大的雨点一颗一颗砸在地面上，短短一分钟不到就完成了由稀疏到倾盆的转变。

原本想放下药就离开的穆澜现在走不了了。

她只能负手站在门边，望着泛起白烟的地面出神。

“这么快就想走了么？”他的声音骤然在她身后响起，穆澜一惊，转过头，却见病美人拄着拐杖披着衣服站在屏风前看着自己。

“你怎么下床了？”她微愠，“快回去！”说着就把人往回赶。

他真幸运。“病美人并没有回去的意思，反而握住了她的手腕，穆澜手腕一紧，连忙抽出。

但他手劲很大，她难以脱身。

穆澜看向他，这哪儿像是一个病秧子该有的力气？

你在说什么？你要做什么？“她眼中怒意更甚。

我不羡慕他的皇位，但我羡慕他得到了你。“病美人苦笑一声。

穆澜见挣不脱，索性不再挣扎，她冷笑，直接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险些带的病美人一个趔趄。

“羡慕他得到了我？您该不会是要说，您对我情根深种了吧，九皇子殿下，那您的感情，”穆澜轻笑“可来的真快呢。”

病美人手上力气一下子小了许多，穆澜连忙挣脱，然后迈步到离他更远的座位上坐下。

你知道我是谁了？“病美人语气森然。

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穆澜脸上露出得逞的微笑，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猫。

你，“病美人咬牙，”还真是和他一样，聪明的让人厌烦。“

厌烦？可是您刚刚还说羡慕皇上得到了我，我竟不知的羡慕和厌烦是连在一起的。“

我确实羡慕，“病美人慢慢走近她，眼中晦暗不明，语气不咸不淡。

从你闯入小楼的时候，你就是特殊的存在了。“病美人在她眼前不远处停住，拄着拐杖，靠在桌边。

明月不当配云竹么？为什么一定要委身在这后宫之中侍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残暴之徒呢？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他连发三问，眼神中包含着责怪和委屈，双手紧攥，骨节发白。

你是清风明月，确实很招人喜欢，可我又不是什么正常人，我这个人，爱好特殊，偏就喜欢他那样的。“穆澜环抱着双臂，一脸”又怎样？“的欠揍小表情。

是么？我对你情真意切，他呢？他哪天一个不快就会杀了你助兴，他后宫女人那么多，你就心甘情愿被困在这皇宫一辈子，直到人老珠黄？“病美人一字一句地问，他很会抓人心理，也很会攻人弱点。

穆澜一笑，这个九皇子挑拨离间倒是有一手，既然如此，反正扶阳也不在这儿，不如自己来个“真情表白”。

人老珠黄倒也是必然，只不过这期间，他又指不定要纳多少新人入宫，你能一辈子花容月貌永葆青春么？失宠岂不是早晚的事，嫔妃有什么好的？难道做我的王妃不更自由些么？“

他说的话完全切中了后宫嫔妃的要害，穆澜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也用同样的说辞和手段，夺取了皇后的信任。

王妃？“穆澜撇了撇嘴，做出一副痴情的神态：”我不稀罕，我就想岁岁年年陪着他！“

你就不怕他杀了你？“病美人冷笑。

穆澜眨眨眼：”我要是怕，就没有今天了。“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

有个人说，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就是神灵，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如今也该换换了。他若是神灵，我就供奉他，他若是野兽，我便，献，祭，给，他。“

她后几个字说的很重，一字一顿，死死盯着病美人。

好，好。“病美人眼中戾气尽显，”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结果仍旧是个困于儿女私情的蠢货。“

蠢货？“穆澜哈哈笑了起来，”像皇后一样？“

病美人难得脸上出现裂痕，一听穆澜提到皇后，他整个人瞬间就僵硬了，嘴角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穆澜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她不急不徐地反问。

这一问，病美人就有些慌了。

门外的雨依旧哗哗下着，雨声很响，雷声也是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