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在雒都医院药剂科工作,负责医院的本草药房,属于混日子的。
雒都医院是现代医院,化学药在临床上占统治地位,本草药用量很少。
虽然如此,毕竟是首都大院的药学专家。
杨树说的,熊孩子的病能治好,有把握。
这个表态,算得上雒都大院专家的正式表态。
西地医院这样的边疆医院,对雒都大院专家论断,向来仰视!
熊孩子在西地医院住六年了,治不好,撵不走,动不动念咒,已成医圈笑料。
扎西院长就在杨树身边,岂能放过这个话头?
不能等话音掉到地上,扎西就赶紧带头鼓起掌,接着安排了一个临床会议,主题是听取杨树的治疗方案。
接盘侠来了,开始甩锅吧!
参会的,刘为民,杨树,扎西,还有数年来经手过熊孩子治疗的主任们。
患者家长有知情权,阿妈熊小娥,也旁听学习。
杨树说熊孩子的病有把握,熊小娥得到这句承诺时,也惊呆了。
杨树虽已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可她了解此人的路数。
杨树以前是个精神病人,说的话却惊人的靠谱,经得起检验。
比如,杨树说,熊小娥眼尾有颗泪痣,这连熊小娥自己都不知道,扒开眼尾,却是真的。
比如,杨树从没学过画,以前每看到熊小娥的画作,一眼能看出破绽,告诉她,这个地方颜色错了,该什么颜色。那个地方笔法不对,该如何运笔。甚至布局结构的破绽,都能一眼看穿。
熊小娥按照他指点,把修改好的作品拿给导师看,教授惊掉了下巴,惊叹熊小娥是绘画天才,天赋不可思议,宣布熊小娥是她一生中最得意的弟子!
熊小娥把这些画,拿到雒都肥家村的艺术工厂,总被疯抢。
即便杨树是精神病人,他说的那些疯话,也总是既无法证实,也不能证伪,像画家的写意,文人的修辞,意境很撩人。
比如,杨树说,他找熊小娥找了一千零五十多年了,数字精确到十位数。总不能说这这种话是胡说,因为熊小娥的生活,的确需要这样的修辞写意,没人撩的女子,是悲催的。
在熊小娥的青涩时代,与此人相处时,曾经怀疑过,这个自称天仙的神经病人,说不定真是个神仙,因为他知道很多秘密。
熊小娥望着突然出现的杨树,她心里,堆满奇形怪状的疑问。
十五年前,那个失魂落魄闯入,莫名其妙的消失的杨树。
还有,孩子降生那天夜里,她在阵痛的昏迷中,看见的杨树。
当时的杨树,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疼痛。
脸色苍白,嘴唇黑紫,精神恍惚,不停的问:
这是哪儿?我究竟在哪儿?
声线气若游丝,而声音的特质,温如碎玉,那是杨树特有的声音,不会错。
她以为,那是生命里注定独自疼痛的时刻。
没想到他会赶来陪伴,有他陪着疼,自然倍感亲近,永远忘不了。
而且,当时他看起来更惨。
莫小娥甚至忘记了阵痛,只想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还有现在,穿着白大褂,精神饱满,阳光帅气,侃侃而谈的杨树。
他位于所有问题的源头。
熊孩子出生后的十四年来,熊小娥为了孩子的病,找过各种专家,没有人敢打包票。
医院的专家,擅长把有把握的病,说的没把握。
也擅长把清楚的发展方向,说的模棱两可。
但都不敢承诺,医生的承诺,事关生命与家庭,责任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