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萤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顾渊居然能和撒娇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可眼下,他紧紧抱着她,一幅不愿撒手的模样。脑袋搁在她肩头,温热呼吸有节奏地拂过脖颈,被碎发扫得微痒的肌肤很快随之一同发烫。
或许是才退烧没多久的缘故。
他的声音有些哑,却一如既往的好听。尾音微微拖长,像是带了小勾子,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好像真的很疼很委屈。
池萤几乎下意识就伸手回抱住了顾渊,一边轻轻拍着他瘦削的肩,一边安慰:“没事没事,上了药就不疼了啊。”
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拍了好一会儿,这才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之前在珠溪镇,手臂被划那么大一道口子,上药的时候顾渊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怎么这次只是一点儿擦伤,涂个酒精他就开始喊疼了?
池萤的动作不免停顿一秒。
于是,趴在她肩头的顾渊没忍住,再度低低笑出了声。
笑声低沉,磁性,带着几分诡计得逞的得意。
这这这这狗男人!
池萤目瞪口呆,禁不住去捶顾渊:“你跟谁学的!能不能学点儿好啊!”
这才短短几天时间,怎么她一个不注意,他就莫名其妙无师自通的学坏了!
她身边从来没有过这么不靠谱的人!
池萤一连捶了好几下,顾渊也不躲,只是搂着她的腰。等她捶够了,这才缓缓松开,然后把手伸到她面前。
“现在不疼了。”
他声音很轻。
明明没有在撒娇,但顾渊伸着手,唇角微弯,向来深沉的黑眸里狭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池萤的心脏就不可避免的重重跳了一下。
完了完了完了!
这狗男人为什么突然这么会!
池萤红着脸,深呼吸了好几下,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再被美色迷惑。又狠狠瞪了顾渊一眼,让他不要继续捣乱,这才低头重新上药。
好在只是一些普通的擦伤,虽然看上去比较可怕,但很快就消毒处理完毕。
池萤起身,去把剩下的酒精和棉球还给值班民警。
这么一折腾,她早忘了先前叮嘱顾渊别搭理沈淮安的事。
顾渊独自坐在调解室里。
酒精渗入伤口,带来一点微微的刺痛感。然而听着走廊里熟悉的哒哒高跟鞋声,他微微抿唇,眼底的笑意愈发深邃。
这么多年过去。
他的小鱼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天真好哄。
两个小时后,韩知意处理完公馆那边的监控,才来接他们两个。
“沈淮安那边好像也在打点。”临走时,她对池萤说,“他肯定不想这件事闹太大。”
毕竟明面上,他们还是师兄妹以及多年的合作伙伴。如果突然间撕破脸,即使没什么确凿的证据,沈淮安也讨不到什么好。
从池萤那里听过沈淮安的所作所为,韩知意语气里不免带上一点儿轻蔑,却还是提醒她:“不过我看你们俩算是彻底闹翻了,小心他再给你使绊子。”
池萤一点儿不意外:“放心,他绝对会的。”
从今晚的慈善晚宴,已经能看出来沈淮安睚眦必报的性格。
即使今天一时没占到上风,事后,他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报复回来。
对此早已有心理准备,池萤只是觉得有些荒谬。
比起她这个专业演员,沈淮安才是一等一的演技高明,不然不能披着谦谦君子的皮,私下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今,撕下那层温润如玉春风和煦的面具,他要是不报复,池萤才会奇怪。
果不其然。
第二天,池萤就收到了一份“大礼”。
《过风》爆红后,池萤作为隐形女主,声名再度暴涨。各种综艺节目和剧本邀约纷至沓来。
然而一大早,她才睡醒,就看到了韩知意转发过来的,好几个剧本取消邀约的通知。
微信上,也有几个导演给她发了消息。
言辞真挚,话说得一个比一个漂亮,语气亲热地仿佛她是自家姐妹,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对不起,这剧你演不了了。
“看出什么了吗?”
池萤的心情一点儿不受影响,吃着早饭,甚至还有兴趣把手机往顾渊眼前晃。
顾渊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儿,然后皱眉:“嗯。”
他看出来了,这些发消息的导演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全部都是申城影视圈里的人。
华夏影视圈大致分为南北两派,北面以燕城为主导,南面则是申城作中心。大量的影视资本都集中在这两座城市发散开的人际圈子里,圈内的人彼此交换资源,相互扶持发展。
这些都是顾渊恶补过娱乐圈知识后知道的。
“他也就会搞这点儿不入流的小把戏了。”
根本看不上沈淮安的所作所为,收回手机,池萤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他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虽说比起昨天用奖项威胁,今天这种手段确实要高明一些。
毕竟奖项只有一个,申城影视圈里的导演可不止一位。
但就像池萤根本不在乎沈淮安究竟给不给她报名,同样,她也不在意是否能和这些导演合作。
沈淮安难道真的以为,凭借这么几个导演就能限制住她?
池萤只觉得可笑。
她想告诉沈淮安,她的眼界没那么小,她的实力也没那么差。世界上有那么多好导演,那么多优秀剧本,她真的不在意这一个小圈子里的得失。
何况这几个导演加起来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对她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将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通通看作小打小闹,池萤悠哉游哉地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却又微微皱眉。
她放下碗,起身去敲裴秋里的房门。
不太放心裴秋里的状态,她让他这两天都住在这边。
在公寓住了两晚,裴秋里的状态比之前要好得多,池萤敲门的时候,他正在收拾床铺。
“你今天不住这儿?”
门一开,池萤看着被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床,不由眉头蹙得更深。
“嗯!”
不再像那一晚撕心裂肺的大哭,裴秋里恢复成以往笑容灿烂的模样,“我得回家学习,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眉眼弯弯,他笑得开心。